凛风不饶人,从宋家旧宅紧紧地追了二人一路。
姜桐狠狠打了个哆嗦,揉搓着冰冷小手,眼望高墙,附近异常森严的气息让她不禁楞头一滞,近了适才反应过来。
这封直一路径奔,竟是向着冯县令家府而来。
“他要做什么?难道是不放心,准备再来查找冯县令的罪证?是了,这猫腻就摆在眼前,封直怎会任它溜走,不让识秋再探,原来是等着亲自动手呢!”
姜桐对自己的推测十分笃定,毫不怀疑封直底下还藏了别有用心。
凝眼四周,她左看看,右瞧瞧,嘴里溢出微微一叹!想她沦落至封直手中已经够倒霉了,现在竟还得苟身去做梁上君子,有辱门楣,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对封直的怨念再添上一笔,由于他前头几次的“卑鄙”作风,姜桐这一回便也直接默认如此。
但就在她心头正念念之时,封直出乎意料,大身径向地敲响了厚重的门檐。
有顷之后,听得门闩摇动两声,看门小卫刚冒出半个头来,封直一手无情地便将其击倒滚地,一二连三,如同鬼魅般的身形,短短几下便将大门周边的护卫全都解决干净。
断没有料到封直猖狂至此。
姜桐兢兢向前,忐忑地越过脚下“尸体”,还没从梁上君子缓过来,便只得随其当了一回强寇蛮横。
“这李家庄遭此飞来横祸,那些匪人也太是凶残,就连颜总管都差点丧命不保,可怜其他人啊,找不到尸体,怕是连根骨头都没剩!”
“是啊,比起他们遭遇,我等几个夜守这点辛苦又算什么,不过我可听说,加害颜总管的背后之人并非匪人,而是另有其人……”
“休要胡说!这没得定论之事,岂是我们能随意编排的?人家是谁,沣县新任,明玉舟明县令,从都城钦派而来,一身之气浩浩荡荡,怎会沾上这等肮脏之事。再说了,颜总管出这趟意外背后是为解决李家庄之祸,难道还能说,这明县令与匪人有之勾结不成?”
话道越扯越远,胆大冒犯,前两个声音左顾右盼,赶忙上手捂住了正说话男子的嘴。
“小弟们莫担心,你看看这三更半夜府内就咱哥几个,还怕隔墙有耳吗?大门都进不来,谁有那胆子!”
另一细眼汉子甩嘴说道,一口烈酒灌下烧得他全身绯红无比,懒散得都快要席地睡下。
“说得也是,就这漫漫长夜,老爷不在,颜总管瘫着,谁还管得了咱们!”
四人嘴里一同合计,大眼瞪小眼,嘀嘀咕咕没得半点警惕,不察大门失守,就连这不速之客从他们眼下晃过都没发觉。
封直是无所顾忌,姜桐心跳都快飞出了嗓子眼,既怕被发现又怕不发现,好在未再有血面冲突,二人一路顺利,终于进得了冯石溪的书房。
“封公子轻车熟路,看来此前是已经来过了。”随手翻阅着,姜桐不经意地说道。
封直不愿搭理,却又十分看不惯姜桐这副精打主意的“鬼模样”,转念脱口便道:
“大慈大悲的姜小娘子,整日将疾苦民生挂在嘴边,现在给你机会,还不赶快用你那赤子之心为他们寻个公理正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封直翘首将话送上。
不留给姜桐反驳的机会,乘着说话的间隙,他伸手便把一本册书塞到了她的面前。
姜桐恼气又觉可笑,“算了,封直这会子有心揶揄,大概对我也少了些戒备。”
别无选择!
乐观地宽慰自己,姜桐拿起封直递来的册书认真地翻了下去。可是很快她的神情便随目下内容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因为封直拿给她的这本不是普通册书,而是记载了沣县生民人口的名籍要本。
“沣县近三年的名籍你已让孙县丞送来阅过,此下这本,这是至德五年,今年……”
赫然入目的日期,姜桐摸着这本新鲜出炉的籍帐突然觉得有些炙手。
“封使君不先过目?”
姜桐想了想还是将其合起,欲行递还给封直。
“我自有酌量,不用再看。”封直淡淡一挥手,表现得是毫不在意。
姜桐灼手难安,谨慎地掂量了几下,半响观其还是这番态度,便也不再强求。
但她有些子困惑,封直对名籍之事明明那么上心,白日还让孙县丞亲自搬来,怎得现在递在眼下,反倒还看不上眼呢?
思疑的小眼神来回一闪一闪,在局促紧密的房间内,封直真是想不忽视都难。他迅速拿上意外寻出的册本,转头干脆地走向一旁背身而立。
看着封直甩脸这不羁的背影,姜桐突然恍然大悟。
“以他使君身份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我真是瞎操心!”
姜桐一下打消疑虑,自以为想明白了的她却没瞧见封直手里拿着的册本,同样是记载生民的名籍要本。而她手中这本至德五年,封直早前一日便已阅过,就在这府门之中,由冯石溪亲手奉上。
封直不是不在意,他是在意的太晕了头。
打从登了县里的大门,他的一门心思便只关注在籍帐之上。若非沣县这位冯县令太过勤勉务实,公事一应大小都要揣着回家办理,封直一早就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