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壁肃凉,黑沉的狱牢弥散着一股紧迫低压,如风细沙渗透进每一个毛孔之中,就连发狂的付二都谨慎地正常了几分。
尾九郎摇晃着脑袋,左右避开了易三戈投来的视线。
“三哥……莫怪我,现在处境已是路遇穷途,要想扒掉冯石溪一层皮,这便是最好的法子!”
他低语喃喃试图转移开易三戈的注意,然而那双青肿眼皮下却没给出半分回应。
血丝挂满整个眼眶,炯炯黯然,静的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一切我都已说清明了,你们不去问罪闵良之,愣在此处还想要作甚么?”不顾沈南瞪死人的眼光,付二叼着嘴无畏地叫道。
反正已是死路临头,他也没必要再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
这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瞧得孙县丞牙口一紧,登时来了气:“无耻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今夜你若不从实交来,定有你一番苦头吃!”
漏风的恐吓声混杂在周遭沉重气压之中,压得人胸口莫名一阵心悸。
付二面色狠了狠,语气终究还是软了道:“从实?我付二口中所言句句属实,你们不信,这牢里现下也不止我一人。”
斜眼看向了一边同样屈膝的阴影,他麻利地将这团重压撇到了沈南身上。
昔日兄弟情一朝碎裂,沈南被气得浑身发抖,紧咬的碎齿咯咯作响,但却没有一丝开口的迹象。
匪流中最后一根硬骨头,不愧为闵良之的得力臂膀,在其余小匪一一纷纭胡言之时,还咬牙坚守着对其之忠诚。可有同样与之关系匪浅的付二和其余人之佐词,剩下沈南一人,他开不开口现今看来并不重要。
孙县丞摆气略过了这头犟驴,“好,好,好得很!今夜使君在此,先且容你等苟喘将息!你们来到沣县的意图,受人指使或有心存诡谋,都通通招来清楚,胆敢半分虚言,罪上加罪不得好死!”
指头划过尾九郎似嘲非嘲的目光,孙县丞脑门一虚地缩回了半截。
风烟摇曳,宋县丞那张老实黄脸仿佛便摇晃在他跟前,要老命了!
咔嚓!
脆弱前臂不慎闪出一声骨响,顿时让气势正扬的孙县丞少了一半威风,但是在场没有人敢因为这个滑稽的举动而发出半分呲笑声音。
沉重气压依旧存在,狱房不大,有长了眼睛的,自是能看到孙县丞背后挺立的影子。
这个让沣县上下官役屏息紧张的使君,同时也是匪流忌惮害怕的存在。
尽管未见其使出任何手段,但流转在其周身的飒飒凉意,待得越久,他们越能感受这股涌动的气息,静寂地令人心惊肉跳。
“……不是我,始作俑者是闵良之,没有他的怂恿,我们根本不会来到沣县……”
辩解的声音越来越虚,付二一抬眼皮,慌乱的目光立刻瞄准了此次之行的目的人物——沣县县令。
冯石溪用力捂住胸口下的激烈跳声,他现在成为了沣县里的“众矢之的”,这种滋味确实有点不好受。身边还来了一位脾性不明的使君,纵他心底有千万个气愤奔腾,也只能让其困在身内一道道血流之中。
究量过往,到底是哪一点差错给他招来了这个祸事?
“看吧,多行不义,咎祸终会找上门来,有这么多人为证,冯县令要想抵赖可没这么容易。”火上再添油,尾九郎鲜红嘴角溢出几分奚笑。
冯石溪冷眼相伺:“众口铄金,本官清白屹然,决不会由尔等鼠辈动摇半分!”
“只待使君查明真相,同流合污者,你等一群,不论以往有何身份隐情,屠掠了沣县李家庄百余人口之事实,便当以作匪寇莽夫严法处置!”
一言说罢,冯石溪理了理难堪的鬓角。虽处狱房阴暗下势,却仍旧是身正气直,怎么看,都不会是尾九郎付二所言的那般卑劣贪官。
其实从头到尾,沣县里面都无人相信匪人对冯县令泼下的污蔑。因为其任郡府长史之时便有素闻良风,而到沣县这三年以来,他们亲身共处,感其身正良风自有更深了解。
如若不是因使君到来,这些人早在开口吐出第一句胡言的时候,小命多半便会半丧在酷刑之下,哪里会容得尾九郎再行放肆。
宿命之环悄悄拧动,可能是苍天无聊就喜欢看世人这些烦怨纠缠,所以才给了那么多个阴差阳错的瞬间,甭管贵如使君还是贱若贼寇,环中桎梏一旦锁合,谁都别想抽身!
就在冯石溪霸气丢下威言之际,尾九郎已佝正了半身,不过膝下却偏离了付二沈南一些距离,毕竟自负良人身份,打心底里他是不愿与这些人为伍的。
眉心快速掠起一层犀利,他向着冯石溪说道:“冯县令好大的架势,放在三年前可以吓倒杜微,可是三年后的现今你挡不了尾九郎!”
“人人都敬赞你这沣县县令冯石溪高节风清,我尾九郎就偏不信你这套!当初在陈县郡府时的瞎了眼,换来了沣县的苟且三年,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