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不敢发出一句怨言。
沈博延知道,遇到这种事情,即便自己哭着去找家族告状,也难以博得半点同情。家族甚至可能会把他用荆条绑起来,送去赵嫣家里赔礼道歉。
如今,拥有圣人强者坐镇的赵家声势显赫,而沈家却因后继乏人而日渐衰落。
面对赵嫣的挑衅,沈博延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就像是那个被他儿子侮辱的平民少女,她的父亲在他这个四品官员面前也只能赔着笑,表现得唯唯诺诺。
这便是大齐王朝等级森严的现实,强者高高在上,弱者只能屈从。
仿佛一群猴子爬树。
向下看都是笑脸,向上看都是屁股。
“赵小姐深夜莅临刑部大牢,想必不仅仅是为了向在下发泄怒气吧!”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疼痛,保持着恭敬的口吻说道。
“实话实说,我是来自首的。”赵嫣语气平淡地说道。
“自首?”沈博延颇感诧异。
“顾旭杀了一个为非作歹的七品驱魔司知事,就被封锁真元,关进大牢,即将面临三堂会审,”赵嫣双臂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解释道,“我杀的官,数量比他多,品阶比他高。
“先贤曾经说过,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沈侍郎是否也应该依照齐律,将我也囚禁于牢中?”
“这……这怎么行……”沈博延声音颤抖地反驳,一时间竟捉摸不透赵嫣的真正意图。
“既然沈侍郎不愿意将我囚禁,那就把顾旭放出来吧!”赵嫣朱唇轻启,缓缓说道,“不然,同一套齐律,却存在两套执行标准,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如何让他们信服?”
“赵小姐,这……恐怕也不行……”
沈家、贺家、陈家等都对他有严格交代,命他好好盯着顾旭,他哪里敢擅自将顾旭放出来呢?
“牢里还有空房吗?”赵嫣又问。
听她的语气,不像是在询问牢房的情况,反倒像是要在客栈过夜一般。
“有,当然有,”沈博延回应道,“只是赵小姐,您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然而,沈博延的话音未落,赵嫣便已经将他抛在一边,大步流星地沿着走廊向大牢深处走去。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赵嫣的声音如轻风般飘然而至,“我杀害了多位官员,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
“如今我深知自己的过错,因此主动投案自首,入狱服刑。
“等你们决定赦免顾旭的时候,我再出狱。
“对了,既然你利用职权包庇你儿子侮辱民女的罪行,那么你儿子的罪,就由你这个当爹的来偿还吧。”
她话音落下之际,沈博延骤然感到下身一阵灼痛,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紧接着,他的裤裆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
…………
顾旭依然静静地坐在牢房里,闭目沉思。
作为一个怕死的人,即便身陷囹圄,他也要尝试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似他什么也没做。
但暗地里,他却在悄悄研究牢中真元封禁阵法的破解之法,并且已经成功发现了它的几个漏洞。
就在刚才,他利用阵法的漏洞,以神识之力偷袭了沈博延,使其摔倒在地,算是对沈博延辱骂自己的报复。
不过,由于监狱中布设有隔绝声音的阵法——当隔开一段距离后,牢房中的犯人就听不到外面的谈话了。
因此,顾旭并不知道赵嫣的到来,更不知道她和沈博延之间的谈话内容。
…………
就在这时,随着“哐啷”一声响,隔壁牢狱的大门骤然打开,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到现实中。
顾旭立刻转身望去。
透过金属栏杆的间隙,他看到一个红衣似火、肌肤胜雪的明艳女子,大步踏入隔壁的牢房之中。
在她踏入牢房的那一刻,整座昏暗的监狱似乎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女子也侧过头来。
在隔开两个牢房的铁栅栏之间,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顾博士?”
“赵将军?”
“在下因杀官谋逆,已成阶下之囚,顾道友无需再称我为将军,直呼我名即可。”赵嫣轻笑一声。
她有一双典型的“狐狸眼”。
眼形较长,眼尾微微上翘。
当她笑起来时,目光流转间尽显媚态。
“既然如此,赵小姐也不必再称我为博士。”顾旭微笑着回应道。
对于赵嫣的突然出现,他其实心头满是疑惑。
他根本不相信赵嫣是因为犯法谋逆而被关进监狱的。
毕竟,她进入牢房时的神态,就如同进入自己的卧室一般轻松自然。
门没有关,也没有人押解,更没有启动封禁真元的阵法。
她坐在床沿上,翘着二郎腿,手拄着下巴,整个人显得慵懒而悠闲。
“对了,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短暂的沉默过后,赵嫣忽然又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顾旭的心弦骤然紧绷:难道,她来到这监狱,是为了与他清算在回禄教熔岩地河的那笔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