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的原生家庭,却又几次作罢。
还有很多时间,她想,再等等,等他不再对我回避、说到这件事不再露出那种隐忍的表情的时候,再问吧。
吃过晚饭,关澈跟高圣川回到冰场,见邱意浓在整理采访稿,程琦安静地坐在一边,画自己的节目构成表。
画面倒是赏心悦目。
关澈白皙的手指竖在唇中,眼神亮闪闪的,对着高圣川轻轻“嘘”一声,蹑手蹑脚地把东西放在他们后排。
高圣川无声地笑,准备对程琦使个坏,就听身后一声脆生生的:“原来真的是你。”
关澈回过头,见换上训练服的祝玉手里捏着一张纸,施施然走到她面前:“昨天就觉得你很眼熟,回去一搜,我果然没记错。”
她把手里那张纸怼到关澈眼前:“关老师,没想到吧,我奶奶家就在宁桐,这些事,还有人记着呢。”
白纸黑字印得清楚,配图像素极低,但关澈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
理智在几秒之内被巨大的黑暗嚼食殆尽,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把将印着她照片的报道从祝玉手里扯下来,手指用力得瞬间将纸页揉成一团。
一张薄薄的打印纸,将九年时间全部作废,又把她送回了高考后的那个夏天。
父亲出走,母亲投湖自尽,这点新闻在她出生长大的那个小镇掀起了轩然大波,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从少不更事的她嘴里挖出更多离奇的细节,更多旖旎的场景,地方电视台、小报记者、八卦杂志、甚至楼上楼下的邻居,每个人都在伺机窥视着她的生活,妄图从对孤女高高在上的怜悯中获取一点可怜的优越感,而他们从没有想过,不分日夜的长枪短炮,给她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害。
她听见自己声音干涩,艰难地问:“哪来的?”
“当然是从网上找的。”祝玉的话中充斥着对自己聪明的骄傲:“那时候电视报纸天天登你的照片,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了。‘照相馆女老板投湖自尽’当年可是轰动一时。”
关澈的声音像透过劣质信号,支离破碎:“不,我不是,我……”
“怎么不是呀,”祝玉对着纸上的照片仔细辨认:“看这眉眼,不就是你?”
晚上的冰场极为繁忙,冰上穿梭的全是来训练的选手,这边喧躁的争吵声在一片冰鞋摩擦冰面的声音中,显得尤其刺耳。
关澈感觉到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一道道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五脏六腑的颤抖几乎要让她站不住。她咬紧牙关,还是没能阻止眼眶漫上热意:“所以你想怎么样,翻出这些东西,到底想证明什么?”
祝玉像是被她的失态所鼓励,变本加厉口不择言:“就是想问问你,你当时在照相馆里,究竟看到什么了不起东西,弄得自己家破人——”
她最后一个字被生生堵在了喉间,因为高圣川上前一步,对她扬起手,眼看就要抽她一个耳光!
程琦惊呼:“川哥!”
“祝玉,这就是你的教养?”高圣川被这一声打断,愤愤地放下手,依然怒不可遏:“你今天别练了,给我滚回宿舍!”
祝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有天大的事,他都会说,先训练,其余的他来解决。
事后再私下训她那都是后话,重要的是,他从来没当着外人的面给过她难堪。
同样是师兄,哪怕是程琦这么对她,她都只会冷笑一声,然后该上冰上冰,该体能体能,眼皮都不会揭一下。
程琦没资格说这种话,而高圣川,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如果说对唐星州而言,高圣川不过是没夺走他的待遇,那么对祝玉来说,没有高圣川,她就绝不可能走到今天。
花样滑冰花费巨大,寻常家庭根本难以支撑,祝玉家境一般,她从十三岁之后所有的训练、装备、比赛的费用,甚至连俱乐部都没有插手,全部都是高圣川私人出的。
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除了霍世平,高圣川谁也没说,整个俱乐部,乃至整个花样滑冰界,都以为祝玉是家境优渥的小公主,所以气质优雅,举止庄重,她也乐得其他人这么误会。
她以为这个秘密足以让她跟高圣川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近,高圣川欣赏她、喜欢她,即便是她做错了什么,他要回护的,也应该是自己。
祝玉发红的眼眶中泪水夺眶而出,尖声道:“我又没有说错!你不知道,她……”
“我不想重复第二次。”高圣川脸色难看得很:“祝玉,做事想想代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决不能失去这份资助,绝不仅仅是因为她要继续走运动员这条路,更重要的是,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条她跟高圣川之间最隐秘、最亲密的联系,就这样瞬间崩断!
祝玉下唇几乎被自己咬出血,却依然执拗着不肯认错。
“都干什么呢!”
霍世平听到动静,一过来就看到一群人剑拔弩张,祝玉鼻尖通红,长睫沾泪,高圣川阴沉着脸,在一边一言不发。
他不像高圣川,一个陌生人,和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向着谁那简直不用想。他大手一挥:“祝玉,程琦,去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