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澈忍俊不禁,直接贴了一张在衣服里:“谢谢你。”
高圣川向旁边扭了扭脸,没吱声。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终于想起自己劝退的使命:“看见了吗,这种情况我都遇到过很多次,你这种……搞艺术的,就应该去风景如画的地方拍拍航拍,硬凑到这种地方吃什么苦?还不如换个皮糙肉厚的来。”
他自以为说得委婉,但这话落进关澈耳朵里,中心思想再清楚不过:你们搞文艺的不接地气,不能干活,少往我跟前凑。
关澈不想跟他掰扯这件事,转而问:“你是京屿人?”
高圣川很容易被她带走了:“是啊,关老师呢?也是在京屿长大的?”
关澈:“不是,我是宁桐人。”
“啊,宁桐,”高圣川似是想起什么来,回味道:“宁桐的苹果一般,苹果西施……挺漂亮的。”
关澈:“……”
什么人啊!猥琐!
他但凡夸的是苹果,不是什么苹果西施,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这四个字一说出口,关澈对他的刚刚还挺好的印象直接拉到了负数。
她瞥了一眼驾驶座,右手撑着脑袋,没搭腔。
高圣川本意是想夸,宁桐的女孩子都漂亮气质好,但想到她好像对“以貌取人”特别介意,便又道:“明天你要是看到什么报道,什么讨论,不想拍了,可以告诉我。”他顿了顿:“就烦那些记者,一天天的就会纸上谈兵,然后回去瞎写,运动员付出的那些,他们根本不在乎。”
关澈本来是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甲方说什么都听着,结果被他一句“苹果西施”撩起了脾气,冷声道:“高先生大概不知道,新闻和纪录片,也算是远亲。”
“哦,明白,”高圣川笑了一声:“笔杆子嘛,艺术家。”
他知道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话不投机,本想糊弄过去,没想到关澈竟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觉得,搞新闻的,搞艺术的,都是些天天做白日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不懂你们运动员的艰苦付出,不配来关注你们的生活?”
高圣川沉默以对。
他承认,他确实对这些人都有偏见。
他有他的理由,但他并不准备跟这个明天回到京屿就要跟他解约的人长篇大论地解释来龙去脉。
“运动员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可别的行业也是一样的。”她稍稍缓了语气:“你以为学电影,是靠天赋,靠悟性,靠不停地看,然后突然有一天就会拍了?”
正好遇上一个红灯,高圣川拉了手刹,好整以暇扭头望她:“不是吗?”
关澈嗤笑一声:“你现在是真想知道,还是只是为了跟我斗嘴?”
高圣川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红灯在挡风玻璃下的积雪里投下一点鲜艳的颜色,他盯着那点晶莹的红,道:“真想知道。”
关澈从手机上调出网盘,找出一个表格,扔到他面前。
高圣川拿起来一看,只觉得字密密麻麻的眼晕,进度条长得一眼望不到头,再仔细看,这些全是对一部电影条分缕析的拆解和分析,从剧情结构、人物、台词,场景,到视听语言,灯光,音乐,再到更抽象的意象、隐喻、时代背景和意义、观后感、观众评价,洋洋洒洒好几万字。
大部分他都看不懂,问:“……这什么?”
“拉片笔记。”关澈答:“这是我学一部电影的完整流程,这样的笔记,我有429部。”
她一改这几天的低眉顺眼,直直望进高圣川的眼睛,眼底倒映着漫天的风雪:“我自然付出得不如你这个顶尖的运动员多,但我也不是你说的那种白日梦想家。我不是,那些记者也不是。”
高圣川垂眸看着那些他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看不明白的笔记,里面标着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格式,一看就知道,她花的时间心血,跟自己在冰上死抠一个动作,其实是一样的。
他将手机握在手里,表情晦暗难明,只觉得手心发烫。
他好像……真的误会她了。
她不是那个人,不是那种每天只会做梦却丝毫不努力,只会让他去为自己争取和拼搏的人。
高圣川有心道个歉,又拉不下这个脸,只能尴尬地沉默着,任由车里的气氛跟温度一样直直掉到零点。
关澈显然也是觉得心情不畅,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来,正要点,高圣川皱着眉看她:“你抽烟?”
她的烟夹在指尖,挑眉问:“不能抽?”
高圣川冷了脸:“运动员不能闻二手烟,麻烦你别点。”
关澈:“……”
她想了想,还是把烟插回烟盒里。
就当为国家做贡献了,她想。
要拍的东西肯定是拍不成了,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说,沉默着各自带上耳机玩手机。
只要相互看一眼屏幕,就会发现,两人都在查对方的履历,都在看对方过往的比赛和作品。
没过多久,窗外响起两声鸣笛,场馆的车来了。
高圣川开了下窗户,明明看到司机在跟他招手,结果刹车都踩出火星子了,还是没停住,硬是从他们身边擦过,侧着身子扎进了路边一片半人高的雪堆。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