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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1 / 3)

王娡几度来长门园向我问策,说实话,我被她搅得颇有些不耐烦。

阿启除非是疯了或是被窦氏外戚架空成傀儡了,否则绝不可能真的立阿武做皇储。但王娡犹是惴惴不安,对我说:“我朝重孝道,万一太后强令陛下更改主意,那你我该如何是好?”

这我还真没想过。

“不管怎么说,这天下如今还是陛下说了算。”我淡淡回答。心里却终究因王娡的几番追问而蒙上了阴霾。

王娡倒也不是在杞人忧天,她久居宫内,许多事情比我更清楚。阿启的身体目前并不算糟糕,但也不算好。他像我的父亲,都是多思虑的性格。我父亲驾崩的时候还未年满五十,而阿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能否长寿。

可我们的母亲倒是身康体健,窦氏家族人丁兴旺,有才干者辈出。要是真到了皇帝病弱的时候,谁能保证玉玺与虎符不是我母亲的掌中之物?

“去为我修书一封,送与袁相。”沉吟之后,我吩咐身边人。

“袁相?”王娡疑惑。

“你不认识他,他姓袁名盎,是我母亲昔日的恩人。”

袁盎是个忠臣,我之所以记住他,是因为他曾经帮过我的母亲。

对,就是昔年慎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僭越礼法,而袁盎挺身而出直谏的那一次。慎夫人那时正当盛宠,我父亲爱她怜她,袁盎却敢于站出来维护我母亲的尊严,自那之后我便记住了他。母亲虽然面上不表露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是感激袁盎的。

七国之乱爆发的时候,首先提议杀死晁错的便是袁盎,叛乱平定之后,袁盎被阿启任命为了楚相。但我听说前段时日他病了,如今已卸职归家养病。

我暗中命人带去黄金前往拜访袁盎。此人虽不在庙堂,可我听说阿启有空之时仍会向他询问治国之策。我希望此人能出面,断绝我母亲立阿武的妄想。

我派去的家臣告诉我,袁盎在看到我写的书信之后只是沉默,然后摆手辞谢了我送上的黄金。

“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没有。”家臣摇头,“他还将长公主您写的信当着我的面抛入了火中。”

“……如此一来,我倒是放心了。”

袁盎焚毁书信,证明了他无意与外戚和藩王为伍。而我相信,他终究会选择一条有利于维护皇权的道路。

若要问我为何这般笃定……凭他是袁盎。曾经我叔父淮南王飞扬恣睢的时候,他敢于弹劾;我父亲近宦官赵谈,他敢于将赵谈逐下我父亲的马车;七国之乱爆发的时候,他一言害死了晁错,可他本人却也敢于只身前往吴国议和,几乎死在刘濞帐下。他这一生都颇为传奇,如今纵然是老病之身,可我相信,一个人骨子里的忠勇,是不会轻易被时光抹去的。

果然,没过多久,我听闻袁盎拖着病体离家,去长乐宫求见了我的母亲。

我安插在长乐宫的侍从告诉我,袁盎与我母亲进行了一场相当精彩的辩论,从殷商与周时的旧法度入手,争论是否该立梁王为储,若立梁王为储,梁王百年之后,国家的继承者又该是谁。

最终我母亲被他辩得哑口无言,当着阿启的面承诺不再提立梁王为储之事。

又过了不久,阿武离开了长安。

我没有去送我这个弟弟。

不送他的原因有很多,一来是因为阿武走时甚是狼狈,相比起他在长安时的出尽风头,离开京城的他只乘一架轻车,带着数百随从便悄无声息的走了。我并没有提前得知他离开的消息,他也未曾向我辞别——除了皇帝与母亲,他走之前谁也没有见。

不送阿武的原因之二便是——我在忙着将王娡母子推上尊位。

王娡的出生是有些低的。她自称流着燕国旧贵的血脉,是秦末燕王臧荼的重孙,我也懒得去考究其中真假。但不管她是燕王还是那个秦末诸侯的血裔——即便是周天子的后代,到了这个时代,都与寻常庶民无异。

好在我朝立后,并不过分注重出身与家世。想当年我母亲在遇见我父亲之前,也不过只是清河一贫寒女子罢了。终于,在我的辛苦推动下,王娡得以封后,在她成为椒房殿主人之后不过几日,她所生的胶东王成了新的太子。

最初,王娡的后位坐得并不算稳。

相比起她,母亲更喜欢前任皇后薄氏。在王娡做了皇后的当天,母亲便声称她怜悯薄氏被废的遭遇,将其接到了长乐宫中。[1]

我去长乐宫拜见母亲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这个女人,她还是和过去一样既不讨人喜欢也不惹人厌烦,穿着不合身的襜褕,头埋得很低,仿佛是被颅顶的发髻压折了脖颈。我走近她跟前她也不理会,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

母亲一见面便不住地和我说薄氏有多么好,遭阿启废弃是有多么可怜。我听得有些烦了,忍不住半开玩笑的同母亲抱怨:“薄氏若真这么好,她被废的时候,阿母为何不拦着?”

母亲沉默了一瞬,冷笑:“你那阿弟贵为天子,他想要做什么,我难道还拦得住么?”

我如过去那样,以半是撒娇半是哄的语气劝道:“阿母,陛下做无论什么,都自有其考量。他废薄氏,想来是因为薄氏寡德无能,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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