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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1 / 3)

阿启将荣废为了临江王。

我当愧疚,荣是我的犹子,他身上流着与我相似的血。虽然栗姬跋扈,□□是个很好的孩子,对我一直恭敬。我看着他出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点点学习为君治国之道……再看着他悲伤的离开长安。

他需要前往那个位于南方湿热之地的封邑。

而他还不知道害他失去了太子之位的人是我,临走之前竟特地向我辞行。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眉目间即便有颓丧之色也依旧是精神奕奕的,他对我说,治一国之百姓与治九州之百姓并无分别,他既为刘氏子孙,自当励精图治,不堕高皇帝之声明。

……我当愧疚的,可我没有。

我默默地注视着荣远去的背影,莫名的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淮南王叔。

我也曾在灞桥之上送别过他,后来再也没能与他重逢。

不久之后,我遇见了栗姬。

那是在阿启平日里休息的温室殿门口。我那日去找阿启闲聊,再打算顺便送他两个美姬,远远便听见有女人的哭喊。

是栗姬,她那日穿着一身华美却略有些褪色的裎衣,梳着繁复的九鬟髻,看得出来这里前曾精心装扮过,只是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泉涌一般的泪水化开了厚厚的脂粉,她整张脸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华服与浓妆不能使她鲜妍如昔,反倒使她更为衰朽,她就像是一株干枯的花,只剩下丧失生命的残叶无精打采的挂在脆弱的枝上。

靠近之后,我听见她是在为她的儿子而哭。温室殿的门紧紧闭锁,而她戚然的面向冰冷的门扉,询问阿启为何要废去荣的储君之位。

“我儿何过之有!求陛下给妾一个答案、陛下——”

没有人回答她。那日恰好下了大雨,雨声掩盖住了哭声。她状若疯狂般的叩首,在雨幕里像极了一种荒诞的舞。

不多时殿外的宦官得到了殿内传来的指令,一左一右的将栗姬架起,试图将她拽走。

她拼命挣扎,在这一过程中她精心盘好的发髻散落,钗环叮叮当当落下,泥水斑斑溅上袍裾。她不住地哭、不住地闹,然而没有人表露出对她的怜悯,她的全部委屈都成了温室殿前败者的笑话。

那日我就在不远处全程注视着栗姬的挣扎,为她儿子、为她自己,最后看着她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被人拖走。

我当时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受,既不同情,也不快慰。

而栗姬挣扎到最后,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未来得及卸去力道的宦官将她重重推搡在地,她从地上爬起,倒是不再试图冲进温室殿,这一刻她再度挺直了脊梁,用力的擦掉了眼泪,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倒是有些骨气,不愧是昔日敢于顶撞我弟弟的女人。我饶有兴致的想着。

至于这个女人有没有猜到她落魄的缘由……我不知道的。当她与我的车驾擦肩而过之时,她没有看我,昂首抿唇,高傲得一如当初她拒绝我的时候。

只是那坚定的步伐,不知要将她带往何处。

次日,我听说栗姬死了。

就死在她在温室殿苦求阿启无果之后的当夜。她一根绳索结束了结了性命。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阿启命人对外宣称栗姬乃是病亡。[1]

没有人怀疑。一来是因为栗姬在此之前就已经憔悴了许久,任谁都能看得出她如风中残烛;二来是因为,这时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关心她了。

我听闻这位栗姬是齐人,但除此之外,我打听不到任何与她家人有关的消息。在这世上大约只剩下她的儿子与她血脉相连。

我预料到了她的死亡,自我打算将刘荣从储君的位子上拽下来的那一刻起,栗姬的死就在我脑海中预演过。然而等到她真的合上双目,我却又感到了些许怅然。

“她不该死的。”那时,我以胜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对栗姬这一行为做出了评价,“陛下只是废了荣,又不是要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她好好活着,兴许日后还会转机呢。”

陈午幽幽看着我,摇头,“长公主勿要再拿死者寻开心了,从你的脸上我只看到了幸灾乐祸。”

“是么?”我抿唇浅浅的笑。

“陛下也是荒唐。”陈午坐在檐下、南风涌来的位置,庭院花木舒展,而他的眉眼紧紧蹙着,喃喃自语一般道:“陛下也真是糊涂,太子无过,岂可轻易废弃?”

我那时还没有将我的谋划告知陈午——这大约是因为打心眼里,我就没将陈午视作过我可以并肩而行的人。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生父、我无聊生活的慰藉,却也仅仅只是这样了。故而,他并不清楚栗姬母子遭到阿启厌恶的真正原因。

我漫不经心的说:“天子的心思,谁人可以妄加揣测呢?你呀,还是别管了。”又情不自禁的补充了一句:“栗姬母子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予的,陛下想要收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没有看陈午,而是装作欣赏天际的一朵流云。但余光里,我能感受到陈午在注视着我,也许,他猜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像是碎冰,刺得人一个激灵:“我想,栗姬之所以会寻死,是为了她的儿子吧。”

这个女人纵然再怎么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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