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昭南从门外宫人手中接过翎羽殿的早膳食盒,提着食盒到正殿时,淑太妃已然梳洗好坐在殿中等着她了。
她平静踏入殿中,从食盒中将里面的碟碗拿出,轻手放在桌上。
淑太妃坐在桌前,侧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她一副恍若无事发生的模样,是想将事情遮掩过去。
将早膳布好,陶昭南屈膝行礼欲离开,被淑太妃叫住。
“等等。”淑太妃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命令她道,“坐下。”
“奴婢不敢,与娘娘同席乃是僭越之举。”
陶昭南手提着食盒,抿唇垂首,一如她初入翎羽殿的谦卑模样。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淑太妃拿起手中筷子,毅然断言,“若是你执意忤逆我,便离开翎羽殿罢。”
“我的宫中,不需要不听话的宫人。”
淑太妃余光瞥见陶昭南站在原地片刻,才挪动脚步,不情不愿地到她的身边坐下。
“说说吧,你是犯了何罪,才被人赶到这清冷的翎羽殿来。”
陶昭南垂着头,语气中没有委屈也没有怨念,心平气和地说自己并未犯错。
“没有犯错?”淑太妃用膳的动作停住,十分好奇地睨了她一眼。
淑太妃轻笑出声,似乎是觉得她的话语可笑,反问:“若无犯错,又是得罪了什么人。”
迟迟没有等来陶昭南的回话,见她又像是个闷葫芦似的垂着脑袋不出声,淑太妃看得都憋得慌。
“你这般吞吞吐吐说话,让我这早膳都吃得噎得慌。”淑太妃放下手中碗筷。
“奴婢不知。”
百蕴阁的掌仪大人从未告诉她是因为何事才让她来到翎羽殿,她只是听命行事。
那些猜测,她没有对掌侍大人说过,自也不会对淑太妃说。
“我可以不逼问你此事。”
淑太妃松口,是因为她清楚,宫墙之内,得罪贵人是不经意间就容易失了性命的。
陶昭南未必不知送她来此的人是谁。只是她不过宫中区区采女,若是言行无状,冒犯贵人,污蔑贵人清誉,宫中耳目众多,才会真的招致杀身之祸。
“但你须得如实告诉我,你身上所中何毒,是何人所下,目的为何。”
淑太妃看不惯她说话总要停顿许久,便捏准了她的软肋。
“这些,你要是还不说,就莫要怪我心狠不留你了。”
不知是否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这回,陶昭南回答的速度倒快。
“是绞肠散。”
淑太妃搭在桌上的手倏地攥成拳,目光复杂地看向陶昭南。她久久地盯着她,神色一时慌乱,眼神中流露出惊异之情。
一时失态,淑太妃松开拳头,愣了数秒才重新开口。
“何人所下。”
陶昭南抿了抿唇,只摇了摇头:“奴婢不能说。”
绞肠散不会要人性命,但会让人痛苦非常。久而久之,会引得神智混乱,精神崩溃而亡。这个过程短则一月,长则几年,具体要看中毒之人的意志如何。
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给一个普通的采女下这般狠毒的毒药。
还是说,这个采女,根本就不普通。
淑太妃瞧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这般仔仔细细地瞧了,才隐约感觉,她的面容,似乎有些许的熟悉。
“你入宫,目的为何。”淑太妃冷下脸来,话中有质问的语气。
陶昭南忽地从座椅上站起,又倏地朝淑太妃跪下。
“奴婢入宫并非己愿,也从没有想过谋害任何人。”
陶昭南心知一味的避而不答不可能让淑太妃容下她。
她什么都不能说,但不代表着,她不能让淑太妃自己猜。
《骆朝史记》上记录,当年初定要与华国和亲的人,并非是淑太妃的陶源长公主,而是当今皇后。
当今皇后是鲁南侯的嫡女,鲁南侯夫人是先帝的妹妹,容安大长公主。
当今皇后,也是曾经的毓静郡主。先帝的膝下仅有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后所生的嫡女灵盼公主,一个就是淑太妃所生的陶源公主。
容安大长公主虽是先帝的妹妹,可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先帝疼惜自己的女儿,想要送郡主出嫁,代替公主。
奈何,要送毓静郡主去华国和亲的消息走漏了风声。
鲁南侯和大长公主心疼女儿,设计让毓静郡主在当今陛下的面前落水。那是他的表妹,他不能坐视不理。
太子将人从湖中救起,此事被人看见宣扬放大,后来成了郡主与太子定情私会。
若郡主攀扯的人是旁人,陛下都有可能遮掩下此事。
可鲁南侯设计的人,是太子,是储君,是皇后的嫡子。为了太子的名声,毓静郡主与太子定下亲事。
朝中没有比郡主更合适送去华国和亲的贵女,先帝因此不得不割爱让自己的幼女,陶源长公主前往华国。
淑太妃的女儿被送到华国和亲,最后又惨死他乡。
淑太妃对皇后,即使不是怀恨在心,也必然心存怨念。
若是淑太妃知道她的目的是当今的东宫太子,皇后的儿子,她一定会暗中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