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都想要迫切知道六年前屠诛奚家的罪魁祸首是谁。
看热闹的酆聿再也忍不住,幽幽道:“诸位,我勉强还苟活着。这画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们做决定前能不能问一问我?”
也没人搭理他。
横玉度淡淡道:“如何?”
盛焦终于冷冷开口:“不如何。”
横玉度笑了,玉简倏地凝成一个圈将轮椅绕住。
盛焦瞳仁一缩,立刻就要上前。
“这位大人,你给奚绝下的缚……绫,怕是有距离限制。”横玉度并未拆穿盛焦的身份,温温柔柔地说,“你说若是我直接用阵法将他带去万里之外,他会不会被缚绫扯得神魂俱碎?”
盛焦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冰冷,冷厉道:“你……!”
横玉度又说:“……你敢赌吗?”
琉璃圈将横玉度和奚将阑圈住,正在不住旋转,像是在发动传送阵。
奚将阑见横玉度拿自己去拼,忙伸手:「二位神仙打架,能别波及无辜吗?我不敢赌啊,从小到大我运气极差逢赌必输,救命啊饶命。」
他实在搞不懂横玉度为何要拿自己来威胁獬豸宗的人。
人家根本不受影响,恨不得他早点死呢。
横玉度眼睛眨也不眨地和盛焦对视,像是笃定他的答案。
盛焦的眼神从未如此冷过,好似面对的并非相识多年的同窗,而是抢了自己挚爱之物的仇敌。
天衍珠无风自动,仿佛酝酿着紫银天雷,下一瞬就能当头劈下。
酆聿还在那叨逼:“二位,二位?我的画?”
奚将阑也在比划:「二位,二位?我的小命?」
“哗——”
玉简终于开始启动,带动着狂风将横玉度和奚将阑的长发衣袍吹得胡乱飞舞,脚下繁琐阵法星星点点一通乱闪,似乎在定位置。
盛焦下意识往前半步,想要将人给夺过来。
阵法狂风中,奚将阑和盛焦神魂相连的缚心绫被吹得东倒西歪,好似随时都会断掉。
就在阵法彻底启动的那一刹那,盛焦轻轻一闭眼。
小指上倏然一闪,神魂处那股微弱的牵扯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舟。
滔天巨浪席卷拍打而来。
小舟翻倒。
缚心绫,解了。
横玉度运筹帷幄,早就料到盛焦会将缚心绫解开,笑着带奚将阑彻底消失在原地。
地面上只残留着一股小小的风旋,经久不散。
盛焦神色黑沉,枯槁般的眼瞳露着深不可测的森然冷意。
他盯着青石板上打转的小风旋,天衍珠突然闪现一道雷纹,将他的侧脸照得煞白一片。
“——!”
一道紫银天雷从万里无云的天幕悄无声息当空劈下,重重落在风旋处,将苔藓遍布的石板直直劈成寸寸断裂成齑粉的焦痕。
“哦豁。”酆聿早就习惯盛焦的无声雷,他嗑了个坏的松子,呸了几声,对一旁的上沅说,“小孩,你看你家宗主,像不像被人抢了老婆?”
上沅像是小仓鼠似的捧着松子嗑嗑嗑,点头如捣蒜:“好像哦!”
盛焦微微闭眸,将心中涌出的暴戾强行压下,转身快步走向主持住处。
哪怕外面这样大的动静,姑唱寺主持也没有出来瞧上一眼。
盛焦大步走到禅室,将门重重拍开。
禅室寂静,身披僧袍的姑唱寺主持面墙而坐,一道光从窗户照入,落在他金灿袈裟上。
他看起来太年老了,腰背佝偻,白须垂落至下颌,双眼微闭着像是没有力气睁开。
在主持身侧,有一只破碎的琉璃鸟雀。
——横玉度来过,也曾对他用了「换明月」。
盛焦匆匆草了一眼,眉头紧皱。
一道无声雷再次亮起,直直劈在主持眉心。
酆聿溜达过来,就瞧见盛焦冷酷无情用「堪天道」劈人,忙道:“盛无灼!他是姑唱寺主持,你竟……”
话音未落,姑唱寺主持的身体直接被劈得四分五裂,燃起幽幽雷火。
酆聿被此人说劈就劈的举止吓得差点下意识往后躲,但定睛一看,发现那主持竟是个木傀儡。
盛焦眸子沉沉,将脚边断裂的手掌捡起,微微翻转,露出掌心一个若隐若现的字纹。
——「应」。
酆聿倒吸一口凉气。
“巧儿?!”
不知为何,盛焦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应琢,字巧儿。
当年在天衍学宫便是风云人物,有着一双出神入化雕琢傀儡的巧手,擅长做各种精细到极致的法器。
虽然不同斋也不同届,但酆聿和盛焦因为某种原因对此人很是排斥,甚至整个诸行斋,连脾气最好的让尘、横玉度,见了此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啊……”酆聿幽幽道,“这副相纹画不会是应巧儿放出来钓奚绝的吧?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没对奚绝死心呢?”
奚绝属鱼的吗,谁都想钓一钓?
盛焦冷冷看他一眼,唇不动:“犀角灯。”
酆聿蹙眉:“你的呢?”
问完他就后悔了。
盛焦的犀角灯早在天衍学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