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她将陈询留下来,也行过周公之礼,事后她却日夜辗转反侧睡不着。
只有远遥懂得她的心,便熬好避子汤让她喝。“不要喝!”她看着碗里浑浊的液体,厌恶地推开。
”但姑娘不能生孩子啊!”远遥叹气,“这与您的性命息息相关。”
尉迟眉月心寒,“从前陛下是一点也不肯碰我,现在回到后宫,既不给名分也不陪伴,偶尔来了居然与我同床共枕,更不提我的身体疾病,他是要我死么?”
远遥不知道怎么回答。皇帝的意思就是这样的。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尉迟眉月孜孜以求的不就是能当后宫的妃嫔,再生下孩子为日后做打算。从前和现在她要的不就是让尉迟家荣光再现、自己安享富贵吗?皇帝似乎给了她想要的,想生孩子不与君王同眠哪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悲愤亦无可奈何,“姑娘!”她不再喊她”娘娘”,而是像在尉迟府和东宫那样称呼她,“姑娘说的不错,陛下是在惩罚你。让你怀孕要么生,要么堕胎,无论怎样,你都不能做,甚至因此毙命。”
心绞痛是尉迟眉月先天的病痛,如果是一般人不会想到成婚生子,何况她自幼就病歪歪的。她偏偏有着心比天高的志向。当初进东宫,她知道自己的弊病,也无法违逆先皇选东宫侧妃的旨意。现在想来,当初先皇为陈询选的侧妃,哪一个不是可以用来牵制东宫的。礼部不会不知道她身体有重疾,让她嫁给太子,是要测算尉迟氏对朝廷的用心。她的父亲没有考虑她的安危,居然觉得是先皇恩待尉迟氏,在外人看来进入东宫为太子侧妃是多么荣尚的一件事。她晓得这是提前送她性命的决定,但她还是进了东宫,也对陈询暗许芳心,甚至开始嫉恨其他妃子。可这种爱真的美好吗?不是,她不能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除非她想死。那就为尉迟家挣得一份门楣吧,可是到今天她也不能对陈询怎样。尉迟坚看似在黔州、陇州一带叱咤风云,似乎将朝廷驻守京畿的边军握在手中,其实呢,皇帝派出的将领已经在去陇州的路上,而这个人是高堂杰。
“呵呵!陛下好手段啊,用高家来对付尉迟家。”她失笑,感叹,“高家,现在如日中天的高家!”
有一天,她去了元坤宫,看到快要生产的章青砚,她羡慕道:“皇后娘娘好福气!”
章青砚笑着说:“尉迟妃也有福气啊,陛下已经在考虑封你为你贵妃呢。”
“贵妃。”她暗想,她不要做贵妃,她想当皇后。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章青砚吩咐荃葙取来一个药包,“这是安宫暖体的求子药,送给尉迟妃,日后好为陛下绵延子嗣。”
多么讽刺啊!她也只能接过去,也看到了皇后性情的变化。不过,从前在东宫,皇后有时对她就是绵里藏针。“
陛下说,本宫身体单薄,这一胎已经不容易怀了,等生下后不管男女也不想让本宫再生了,所以陛下的子嗣还要尉迟妃、李妃你们多努力努力。”
这又多么讽刺啊!皇帝对她和李惠锦如何,皇后难道不知道吗?皇帝肯与她同床共枕,一是知道她不能生怀孕,二是用来气李惠锦。皇帝在沙场上就善于运用离间计让叛军自相残杀,在后宫不也是同样的手段。
听说好几回了,自从新君登基、皇后回宫,圣上好几次与皇后一起到京郊别苑居住,一住就是半月一月的,好多宫人说帝后情深,已经发誓只有他们才能长相厮守,其他人不在眼里。现在皇后偏偏对她说,要她帮助皇帝绵延子嗣。最可恶的,皇后送给她的求子药,被李惠锦知道了,从未禧宫冲入淡鸣宫与她唇枪舌战。她们之间相互伤害惯了,要不是都有把柄在各自心里,这纠纷早就分出高低了。
更讽刺的是,皇后居然对她们各自提议,可考虑将细氏生的皇长子过继到名下。细氏终不得天日,皇后的意思不如给皇长子一个好的出路。细氏为何再也不得天日,尉迟眉月只知道她是殷贵妃多年前送给皇帝的侍妾,皇帝要从她那里得到早年华州还有多少产业被殷氏隐藏在华州、也知道留下细氏与韦太后也有关,至于这个皇长子她不知道不是皇帝亲生。于是她动了要把陈荣过继给自己的念头。谁知皇后也对李惠锦这样说了。
好在李惠锦身心健全,又仗着自己是皇帝外祖家的人,总想着要为皇帝生子。可她听到的是,皇帝从未和李惠锦有过一次肌肤之亲。
“这还不明白吗?”她在淡鸣宫里对远遥说,“总之不会给我和李妃一点好处,我要想得到皇长子,也只有通过军功来换。”
她从回宫后陈询和章青砚的态度上,已经看清楚自己的未来。狠绝似乎不是皇帝的本性,但暗中折磨不喜欢的人,皇帝的方法可谓里外不漏、切中要害。
她转弯抹角想心思,终于想到一点,“楚王到贡州打仗,皇后可有什么说词?”
“未曾。”远遥知道她又动心思了,“这件事,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圣上格外看护皇后的身体、格外看重皇后腹中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