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于龙到了越州,陈鉴同意先皇灵柩和姜丽妃的棺木一起回京,郭东定、高堂杰、圆成公主护送,甚至也让尉迟眉月和李惠锦一并回京,他并不屑扣留人质与陈询斗,虽然李垣多番谈起人质的作用。他说,这几个人能影响局势乎?不过就是陈询喜欢的人和妾室罢了。的确,郭东定虽是朝廷命官,但他从前并不对朝局起决定作用,高堂杰虽然难得,但是他心不向着陈鉴,硬留下也无用。令人意外的是吴春舫不在本次回京的人中。吴岩曾对陈询说,越州也是鄣朝的天下,父亲得了先皇遗令,意在监控楚王发起内乱,所以他执意留在那里。陈询感动吴氏的忠心,想留下一人也好,也就暂不提了。
于龙按照陈询的旨意,先让先皇灵柩和护送人提前走一步。到了次日,他才说出新君的另外一个谕旨。陈鉴拒绝纪悦妃的灵柩送往上阳,这在情理之中,但于龙捧着圣旨与他据理力争,双方争了两日自然无果。争的时候陈鉴多次提到上佳公主的死,也提到前太子的死,似有为手足仇视于龙的意思。
谁知,当晚于龙在回自己越州官邸的路上死了。太常寺卿奉旨接灵意外死亡,那可是天大的事。恰逢盛夏,漓水滔滔,这时节水淹庄户人家在越州是寻常事,多少农户搬离也在不久的几日前,于龙为何不走官道偏要走被淹的泥丁乡道,当然是为了完成陈询交代的任务,因为越州刺史何潞的水军就在漓水西岸驻扎。陈询对于龙说,近期水患频发,漓水附近少有人百姓出现,你去了后抽空到何潞水军营探探情况。于龙官复原职已属不易,好像新君对他也格外器重,顾不上去想其他缘由,只想一心报效新君,于是从越政阁出来后就真去了漓水边。因为是按密令行事,随从只有两个心腹,一艘小船在水面上飘飘荡荡,一阵狂风袭来,船底突然破了,没一会儿就翻了。
越政阁得到消息时,李垣猜出是陈询想要于龙死。
“派于龙迎灵,看似让太常卿履行本职,于龙一介文官,没事天黑前在凶险的漓水上泛舟,难道只为寻找灵感写几首诗?肯定是大元城里要他去漓水附近做什么,才丧了命。”
离宫内对来自上阳城的威胁早有防备,只是一天不宣布反叛朝廷,就要礼遇来往的官员。陈鉴和于龙争执,争的是纪悦妃的灵柩去不去上阳,陈鉴知道这是陈询摆出规矩故意为难他,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母亲的棺木离开自己。他的确因为上佳公主和故太子理骂了于龙,但没想要他死在越州。
“我知道他深恨于龙,只是他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这招借刀杀人,让我怎么辩解得了!”
李垣道:“何止这事辩解不了——他恢复了于龙的职位,尽显对于氏的恩待,谁也不会说他有要于龙死的心思,却是殿下您,反对让太妃棺木回京安葬,在外人看来肯定会对于龙怀恨在心。”
陈鉴气得暴跳如雷,“他做得如此明显,我也不遮遮掩掩——你到外面告诉天下人,本王就不允纪太妃灵柩回京,于龙相逼是触犯孝道,才受天惩罚跌水溺亡。”
李垣早就等着陈鉴动手,他已经在鼓动陈鉴如何将已经逼近越州的袁志琅说服为己效力,现在陈鉴真的被陈询逼得要造反,可不是正合了他的意。于是立即传话去了。
陈询的确有图谋,得到消息后他马上派人到越州向陈鉴索要于龙的尸身,并朱笔写文指责楚王目无君上,居然让三公九卿之一的太常卿,已故先太子的岳丈、已故上佳公主的公公死在离宫,而且死得不明不白。又指出,当年宫廷怨案、以于才智一人之过惩戒于家全族,从上次抄家、流放后,于家已没有子孙,新君觉得亏欠于家,才让于龙留任太常寺卿,新君还没来得及追赠于氏,竟然出了这等大事。楚王既据守越州,就该对朝廷官员的安危负责,现在于龙死了,是新君识人不准之过,可也是楚王怠慢之过否?
文书中的言辞句句严厉、段段指责,为激怒楚王,更为故太子及几位死去的皇子翻案做前期铺垫。果然,陈鉴怒了,却没看出其中要翻旧案的潜在信息,他就是怒了。
“殿下,京中的事,怎么办?”次日清晨,恽良伺候陈鉴洗漱,他还关心陈询那份谴责文书,于龙的尸首被漓水冲走找不到,楚王该怎样应对。
“本王就不回应,他又奈何?”陈鉴很无谓。
“楚王殿下!”李垣白着一张脸急匆匆自越政阁外奔跑进来,“越州刺史何潞不见了!”
“什么?”陈鉴脸色煞白,“几时不见的?”
“就在于龙死后不久。这几日漓水的确泛滥,越州水军也被淹死好几个,但不至于首领也出意外吧。”
“你的意思,何潞可能投靠谁去了?”
“依属下猜测,于龙之死是何潞所为。”
“那他,也被上阳收买了……”
李垣见陈鉴面色难看,不忘加上一句,”刚得了消息,十天后,新君登基当日,册后大典一并举行。”
陈鉴冷笑,“他这一步一步的,是在逼我么。”
“和袁志琅谈判,殿下如何打算?”李垣不忘借机煽动。
陈鉴这才下定决心,“就按你的计划行事吧!”
只说先皇的灵柩一入肃陵,新君登基大典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