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钱光盛所言,主动出击不是上策。
叛军迷惑朝廷的假象在朝廷军一打开滔关大门的时候就全部毕现,而袁辅政真的在其中做了手脚。皇帝下旨瓜分王氏兄弟军部,而张尚义军部先前是王氏兄弟统领,王氏怎会甘心就此分给张尚义三万军马?
由张尚义直统的五万新募集军质素奇差,朝廷只求数量不求质量,为此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不乏短视无谋贪财者,于是内部出现奸细,加上王氏的兵从中挑拨,故意接令不发延误军情,良机不再。精通兵家之法的张尚义再神通广大,也经不住内耗,对这拨军队的节制就弱了许多。
更让张尚义意外的是与己部会合后王天路以新募兵士良莠不齐为由,不同意在亥州与张尚义留下的新招募兵士联合防御,而要求张尚义将曾是他部下的陇州驻军与王部合并联防。
张尚义深知他还觊觎那一万将士,也嫌弃新募集的兵士质差,想起王部的军士扰乱过军内风气,于是他以朝廷指令为由令王天路服从,王天路却以“将在外,军令可不受”以及自己制定的一套出兵战略为由各持两端,二人争吵了一天也没平息,直到当夜各自回营互不理睬。
王天路实有军谋,当年南罗战事就以迅速奔袭敌军打赢过两次仗,为此才得到平南侯的爵位,也得以任兵部侍郎、陇州节度使。当时与姚州都督霍珰也常常意见相左,二人矛盾很深。后来霍珰被袁福政残害致死,王天路起直接作用。而王天路能与霍珰对抗,其底气也来自这两次奔袭的功劳。他曾接替张尚义任陇州节度使,现在皇帝又任命张尚义为陇州节度使,并成为此次平叛的主帅,他如何服从?而袁辅政为了不让平叛成为自身仕途和性命的终极点,早已嘱咐王氏兄弟搅乱此次战役的士气,从而让这场战争不得获胜,使得皇帝继续依仗他,从而为己脱身拖延时间。
次日,在慈州等待作战的钱光盛派人征询何时开始围攻敌军,张、王两人的意见还不一致。兵家最忌内讧,更忌讳延误战机,毕竟滔关的军马已出关,敌方肯定知情,再不主动将处于被动。
于是钱光盛派人劝张尚义先顺从王天路的安排,只要求他将三千精锐步兵随他们一起朝薛州进发。谁知此时,王天路派人来说服从张元帅命令,与新募三万将士合防,同时将手下三千步兵编入钱光盛军部。王天路变化太快,为了抢占战机张尚义顾不上多想,于是他手下的五万大军与钱光盛的一万守军当夜就朝薛州而去。
大军行到柳州近郊的一个山道中央,遇到一队五千人的叛军守在山上打伏击。叛军采取的攻术是地面设地坑、山上投掷石块,又在靠近柳州城的官道、小径上抛出很多芒高四寸、宽八寸的铁蒺藜。顷刻间,成批马蹄踏入地坑摔得东倒西歪,空中飞石如雨,泥沙纷落,大批人马踉踉跄跄冲出这个陷阱时,已有两千人马死伤,闯入铁蒺藜路上的军马更凄惨,满山道上血流成河、哀声遍布。
直到王氏的精锐遁甲兵赶来救援才减少了损失。王部支援钱、张脱离险境,很出乎他们的意料,二人对他不免多了几分信任,于是前面的纠葛也就不再计较了。谁知等到他们赶到薛州,更大变数还在后头。
最明显的是薛州城东南方“田子坡”一战。张尚义建议大军在距离薛州三十里处休整一日,待明日夜晚再战。因为叛军虽早知道朝廷军逼近,却未做任何举动,张尚义担心有诈,这与他此前与钱光盛讨论军情时提出叛军只守着薛州不动也许就是一个阴谋的观点一致,所以休军整待,探清敌情后再行动。
其实对于不清敌人目的的朝廷军而言这是比较稳妥的计划,如果说在滔关内道听途说或真或假,现在与敌人相距只有三十里,对敌情的探知很有必要。但对钱、张二人的计划,王氏又表现出不愿服从,他们主张立即攻击,不给叛军喘息的机会。
“田子坡”是薛州城东南方一片丘陵,背靠一片宽广的湖泊,这湖水有一小支流曾被薛州百姓引入城里,为此薛州城西南部城墙是建在水面上。
如此有水有山有田的地方,本该建一座大城。因薛城最初是鄣朝开皇陈岳陵与南罗国王蒙承廖共同挖建。当初二人盟誓一旦攻下大齐国都上阳,就地划分国土,一分为二各自建国。陈岳陵说南罗人建造的城池牢固,请蒙承廖招来能工巧匠建设薛州城,作为他们攻打大齐的据点。蒙承廖想那大片山川将归于自己手中,十分尽心尽力。从南罗召来数百位建城能手,半年内就围筑好城墙。因为时间紧迫,又在大战时期,此城墙划地不大,但当时能容纳十几万大军已经很大了。
后来陈岳陵建立鄣朝,在开平十年有过扩建薛州的打算,派人勘察墙体,居然发现南罗人建立的城墙难以撬动。他不由暗暗感叹,便派使臣出使南罗寻求制作精方。南罗人记住当年国王蒙承廖被杀的仇恨,尽管表面臣服鄣朝,却时刻计划着要血此耻辱,为此只派一般工匠前去糊弄鄣朝。
陈岳陵也深知南罗人并不会真心,于是在开平十二年,以“附国不忠”为借口攻打南罗,一边派人深入南罗境内重金寻找那些建城能人。经过几次较量,战争相持不下,直到陈岳陵驾崩也未能寻找到一位满意人选,薛州城的扩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