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章青砚面色凝重,疑心是不是她们在绝响观听到什么风声,正思忖要不要将实话说出来,却听霄环道:“贡州要反的传言,我们在来前就听说过,你可还听说了什么?”
“因外面传言真假难辨,并未出现混乱。毕竟安逸日子过久了,谁也不愿因谣传离家去舍。尤其越州,离贡州更远,那里的繁华不亚于京城,又是离宫所在,因此还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只是我到了京城,就觉得气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昨日一早,我才踏入京城寻一家客栈住下,一进门就听几位北面来的过往商人在说如贡州叛乱,京城最危险,正商议着转移在京的宅铺良田,到南域避难呢。”
“连这些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事态严重。”霄环忧道,“倘使禁军大部分随驾去了越州,而京城城门太多,历来防守分散,又有前朝亡国的教训,他们有此担忧也是情理之中。”
“也有人说若打仗,他们愿意参军。不过这些人多半是游手好闲之辈,实则唯恐天下不乱。”
“也是百年内土无战事所致。富人担心家产被毁,穷人寻找刺激罢了。” 章青砚已平复心绪,倾耳听他们一问一答,想起张熙哲对她说过的话,叹道:“这不会是空穴来风。商人从北面来,必是听说了什么。”问,“那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又怎么说?”
刚彘儿实话实说:“他们不相信会打仗,却很担心。只说前朝大齐亡国前,便是高祖皇帝攻破上阳进入皇宫杀死大齐末代皇帝孙恬,而那时大齐在上阳的守军也不少,但因城池较大,城墙线布防漫长,反而无法集中兵力。所以后来先祖与南罗国王轻易就攻占了皇宫,大齐至此灭亡。又有传说孙恬原本有机会逃离,但他放弃苟且偷生选择自裁殉国,也算是大齐史上最悲壮的人了。所以我朝建国六十余年来,孙恬虽是大齐末代皇帝,大齐又在他手上亡国,他以死谢天下的精神一直为后代敬仰,单说高祖皇帝就曾非常优待孙恬的子孙,当初除了战乱中被杀死的孙恬儿女,其他只要在皇宫里没有逃离还活着的,全部被收入后宫接受教养,后来还有几位做了朝廷重臣,对朝廷颇有建树呢。这些佳话也罢了,大齐亡国却也给现如今的人一个警示:我朝对京城的布局与设防,与大齐无异,若真有叛乱,京城也不会安全。”
霄环亦叹道:“时世造英雄。孙恬也罢,其他君王也罢,都是现实所逼。据说当初孙恬在临死前与高祖皇帝有过一次长谈,就是这次长谈,高祖皇帝才决定杀死南罗国王,南罗那些随从也有投降了,也有人在我朝做官繁衍后代。我高祖皇帝这般气量,也为后世几位君王效仿,所以才有我朝数十年年的繁荣强盛。”
章青砚道:“一山怎容二虎。如果高祖皇帝因孙恬杀死南罗国王,可见孙恬必有过人之处。”看着满脸风尘刚彘儿,才意识到话题扯得远了,忙问,“太子听说过这传言么?”
刚彘儿也发觉刚才的话偏离今日来的目的,毕竟是谣言,于是赶紧道:“太子让奴婢告诉太子妃,他在宫中安好。只因担忧被人发现不敢写信,只让奴婢带来一个小纸条。”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只有掌心大的纸片。
章青砚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勿念!来日方长。
当日分别前的情形又浮在眼前,他一再说日后会接她回去,后来宣益公主也代他传达此意,可回去何其艰难?他尽管说自己很好,不许她担心,而章青砚毕竟了解他的脾性、深谙他的处境。刚彘儿又刻意少谈起陈询,她也不好拂了刚彘儿的好意,只道:“你回去对殿下说,保护自己要紧,不要因我被人制肘。还有——殿下膝下子嗣单薄,尉迟良媛和李承微对殿下一片真心,如能再生下几个皇孙更好。”
刚彘儿为难:“这事殿下曾对奴婢说过,奴婢也曾提醒殿下,可殿下说,妻子只有一位,即太子妃您,绝不改变初衷。奴婢也说,皇嗣寡少不利。殿下却说:等太子妃回来会有的。”
说到这里,发现章青砚眼里已蓄满泪水,若不是极力控制怕早已落满双颊,不禁也哽噎:“殿下总是惦记太子妃。常说,太子妃离宫,如同被抽去胫骨,此生良苦,夫亦何求?过去保住东宫之位,是为了保命,如今保东宫之位,却多了一层缘故,就是为了将太子妃再接回去。”
霄环和荃葙听着听着也泪如雨下,章青砚终是不能自已,良久才问:“你还知道我的父亲现如今可好?”
“章大人已在元州。太子妃出宫后,陛下不再提起章门一案。” 他心里发虚,只字不提章青均,忍不住觑了一眼章青砚。
章青砚怔怔失神。望着外面的雪花沉沉坠地,仿佛坠下所有的忧伤与孤寂……
“哥哥已去了岭南,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好在岭南与元州相距不远,爹爹也许能与哥哥见上一面,也许嫂嫂与侄儿侄女也能见到他……”
想起章瑜和章蕙,又想起死去的母亲和弟弟青沣,她对家人的思念愈甚。或许只有陈询将来登基,才会有再见的希望——心念一转,问霄环:“你知道宣益公主说的古息庵在哪里?”
刚彘儿这才松了口气,又听提到古息庵,正欲开口,只听霄环回道:“我问过几位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