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红峭,乔绿缤纷,岁月安好。
一会儿,霄环领来几个宫女送来点心。一群人尝着点心,仿佛也觉得这般静谧的岁月不忍辜负,也就不再无事掀浪说些明讽暗讥的话来。
章青砚瞧巳时将至,不想再留她们,也不好明示她们离开,只等她们吃完了,轻声对尉迟眉月道:“良媛适才谈起儒门,我也谬言一句,儒家讲究克己复礼,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可见世间存有克制求进、诽谤争执也不是坏事。你们刚才有争论就不足为怪,或许争着争着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章青砚的声音极清丽和缓,句句有深意。胡宝芬和韦桃听得似懂非懂,也摸不着头绪,只因隐隐觉得这话非比寻常,也不好再漫谈什么。李惠锦见她二人收敛,暗悔自己说的那些话,更不出声了。
尉迟眉月也觉察到自己刚才一席话引起了胡宝芬和韦桃不快,便对章青砚笑道:“世人皆崇尚儒学,不想太子妃的中庸之道研习如此深刻。妾佩服!”
章青砚亦笑道:“都是生存之道,即是深闺女儿家,也要知道一些才好。比如易经上说‘吉人寡语’,老子也说过: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人说的话多,往往会使自己陷入困境,还不如保持虚静沉默,把话留在心里,方才稳妥。”又对她们道,“平日里我这苑所冷冷清清,也习惯了。你们都是陛下亲自选出的东宫侧妃,也都是出身名门望侯,来请安必懂得守规矩,我也不多说吧——今日乏了,无事就散了吧。”
韦桃最烦听到这些儒家、道家什么的,便站起身来:“妾不善常坐,午前必定要去花园走走,就先告辞了。”说着就弯腰礼辞,胡宝芬、尉迟眉月、李惠锦见状也都敷衍几句就散了。
章青砚让荃葙为她们引路,看着胡宝芬、李惠锦和韦桃携带各自的宫女跨出门槛,又发现尉迟眉月步履迟缓了些,想单独留下她,却见她神情疏离,便打消了念头由着她去了。
待尉迟眉月的背影消失后,章青砚从锦椅上站起,走到殿中一株蔷薇花前,伸手触了触叶子,“今日我让荃葙带她们走出宜阳宫,她们可还敢像前几次还在这里闲逛。”
“大概不敢了。刚才姑娘的话说得那样明白,我想胡良娣和韦昭训不懂,尉迟良媛和李承微也会懂,有两个不敢逗留,另外两个怎不知趣呢。”
章青砚抬颌沉吟, “她们几个,你觉得如何?”
霄环也正在好奇尉迟眉月其人,只觉捉摸不透,联想到胡宝芬、李惠锦和韦桃,对章青砚道:“我看胡良娣和韦昭训,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艳若桃李,却喜欢挑拨生事,一个口无遮拦,肆行无忌,嘴角不安稳,她们是好是坏,还看不太清楚,以后只怕有得折腾。李承徽虽不在风头上胡言乱语,却心思深重,喜欢话里有话还带点刺儿呢。”
章青砚道:“你也算看明白了。我刚才就是不想胡良娣和韦昭训下次来宜阳宫再如此放肆,才拿话提点提点她们。既入东宫,凡事要讲分寸,一个不快就口角攻伐,东宫岂得安宁?好像我闲着没事喜欢听她们呱噪。偏偏这两人一入东宫就起了争执,只怕天长日久的没完没了。”
“刚才她们好像还有种默契呢。”
“嗯。这才几日,她们就分帮结派。”
霄环想了想道,“姑娘,可还想起故太子内宫娥们的那些传言。”
章青砚不由看住霄环,“那些话,母亲在我出嫁前就说过好几回——不,在几年前就在我耳边提到过,当初母亲像说故事一样,其实母亲早已看透,所以她老人家不愿我嫁入皇家。”
“老夫人是爱女心切。”
念及母亲,章青砚泛起思母之心,须臾间有点难过。
又听霄环强调,“奴婢还是觉得她们像是约好似的,故意来宜阳宫挑事儿。”
被霄环拉回到眼前,章青砚又生出警惕,“我看韦昭训有这心思,至于胡良娣就未必。”她垂首想了想,皱眉,“当日宣益公主看出李承徽爱慕太子,还和我说起过,我不曾在意,因为我觉得李承微与我不会有什么交接,不想今日却与她同处东宫。她很是心高气傲,为何愿意屈就承徽这个侧妃名分?”
“太子侧妃是有地位人家的女儿才能做的。当年太子生母不也是侧妃,可见当日李氏的鼎盛非今日可比。还有吴太后最初也仅是先皇的良媛,后来才当上了皇后。”
霄环想了想,又道:“李承徽看上去眼神飘忽不定,心思流转飞快,却是讷言不愿和人多谈,我本以为要仔细观察一段时日才看清她的为人,今日看来不要再多察看,已一目了然。却是尉迟良媛看上去寡言少语,仿佛说话句句在理,性子似乎也很谦恭和顺,只是又太深沉了些。”
“我不在意这些,只想着她们若是难缠之人,少不得将来扰了我的清净。”
霄环早料到章青砚是这个担忧,道:“刚才姑娘想留尉迟良媛说话,想必也是看到她的脾性,以后若没事找她说说话解解闷也好。依我看,她这性子却不是爱闲来无事串门的。”
章青砚眉头微蹙:“你看我是无事就喜欢找人闲聊的人么?我自有打发时间的功夫,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来陪。我不过想着尉迟良媛这样的人,为何也愿意嫁入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