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均看在眼里,笑道:“妹妹爱写字,臣以为这幅字写的极好,便裱糊了收藏。今日赠予殿下,也是物归原主。”
陈询含笑问道:“那时她除了爱写字,还喜欢做什么?”
“还喜欢弹琵琶。父亲曾送到她到京城最好的乐坊练习过呢。”
“东宫有典书坊,我早安排人整修打扫出新,还请宫中乐师黄阅来了一趟,侍从说青砚曾进坊好几次,赞她的琵琶弹得甚好。”
以前章青砚在章府经常弹琵琶,进了东宫肯定很少弹了,要不陈询不会只听人说她弹的好,他们是不是不经常见面,彼此了解就少了?可太子看上去对青砚非常上心,难道是青砚待太子不好?想来也有可能,大婚时青砚还未忘记楚王鉴……
章青均暗暗疑惑和担忧,却笑说:“殿下待妹妹真好,臣在这里代妹妹谢过!”
陈询发觉刚才说的话不妥,正想着消除章青均的疑心,听他这样说,忙道:“青砚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份内的事,我自当善处而关心。大概她以前清减惯了,不喜与后宫娘娘们走动,在东宫也少行走,我由着她,只要她喜欢就好。”
“妹妹往日确不爱露脸,却是家父常带妹妹外出,妹妹孝顺父亲,每次也规规矩矩跟着父亲。”章青均道,又想太子刚才提到章青砚是他唯一的妻子,这在本朝太子不会没有侧妃,且宫里宫外在传皇帝要赐太子几位侧妃。只是陈询说时的口气笃定不容置疑,完全视外界的言论为浮云,却使他十分意外。
在东宫用过午膳后,章青均便请辞,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方散了。
出崇德馆就有两个仆从跟上,手里还各提着一个青素竹篾食篮子。走过两个内建花坊的浅宽矾白廊庑,拐过一条甬道就来到了宜阳宫。刚到宫门口,遇到正准备离开的陆延,霄环站在宫门下与他话别,一抬头看到章青均,脸上的笑容僵硬,“大公子”三个字生生咽了回去,只恭敬垂首行礼:“章大人!”
章青均想霄环素来举止大方,唯有每次遇到他总讪讪的,一些往事自然浮于眼前,此时陆延在一旁不便多言,只温和道:“霄环姑娘好!”说完看住陆延:“陆兄也在!小弟听闻太子妃身体有恙前来探视。”
陆延和章青均素来关系深厚,此时遇见也不拘礼数,只打了一个拱道:“太子妃是睡眠不稳引起身体虚弱、呕心泛吐。前两日吃了我开的药方,今日来复诊看好多了。章兄不必担忧。”
他本年长章青均十岁,尊他为“章兄”是因为章青均官阶比他高,如今又是太子妻兄,尽管章青均尊他为“兄”,他也不敢自诩年长,回以“兄”称呼是为了表达恭敬。
章青均松了口气,“如此我更要进去探望妹妹了。”说着便和陆延告辞,由霄环引他往宜阳宫里走。
霄在他的前头引路,免不得心乱如麻,那日随章青砚进了东宫后,只见过他一次,今日是第一次在东宫为他引路,虽是平常事务,却于她来说别有异样。她一路上只极力克制着一言不发,恨不得这条路变短些,再短些,短到自己立即走完才好。
章青均是男子,又见过很是世面,自不会像霄环有那样多的儿女情长,且他没对不住霄环,只是婢女对男主人多年来曾存着一种向往,错就错在他早已娶,霄环又不愿做妾室,到底与他无太多干系。
章青砚在宜阳宫正殿迎接章青均,她除了大婚三日后与陈询回过章府,算起来有一月多未见哥哥,现在东宫里见到很是高兴。
在宜阳宫正殿坐下后,章青砚关切问:“父亲和母亲大人安好?嫂嫂安好?侄儿和侄女安好?”
她一连串问了几个安好,可见对家人十分挂念,章青均仔细看了看妹妹的脸,容态平静,只是略显苍白。想起刚才太子的话免不得疑窦再生。
“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俱安好。你嫂嫂也安好。至于你侄子侄女——呃,你知道沣弟日常在东宫里当差,闲了还和从前一样去鄣宜谷找他的师父习剑,如今长进不少。瑜儿非常喜欢小叔,这次回京,有时会和沣弟一起去练剑,父亲看他喜好习武,说男儿好武无可厚非,但文章字句也要懂得,好来日博取功名。便指派一位师傅教他读书,最近在习读《孙子兵法》、《大学》、《中庸》。蕙儿越来越乖巧,已和你嫂嫂学着做点女工,也识几个字了。只是自妹妹嫁入东宫,母亲大人挂念,听说我要来东宫拜会太子,惦记妹妹身体,特意让我带来一些妹妹平日里爱吃的点心。”示意外面的仆从进来。
荃葙接过食篮提放到桌子上并打开。章青砚一看,全是她平生最爱吃的虾仁糕,是母亲亲手烹制无疑。想起以前在章府和母亲朝夕相伴想见就见,如今想要见上一面还须要宫闱局转呈批示,虽说手续不繁琐,但到底不同了。这种讲究她最不喜欢,那时总想着将来嫁个普通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和夫君一心一意白头到老,想见父母兄弟就能随时见到,如今看来那点心愿变得遥不可及。
章青均瞧着她神情黯淡,忍不住问道:“妹妹的身体还未痊愈?”
章青砚忙展颜笑道:“只是睡眠不稳,这两日已好了。刚才看到虾仁糕想起母亲,又听哥哥说母亲惦记我,不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