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承偬联想到自己,感触良多,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陈询为难道:“上次我的提议,现在想来很不近人情。虽说李由独对你存着几分敬意,但如今时事变幻无常,你又在上阳待了好几年,若让你现在深入险境,别说是否说得动李由独,就说你孤身一人还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所以,今日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我也分析了现况,要是借此悄悄到峰塘林西游说李由独,如果游说成功了也罢,万一游说不成呢?我的性命肯定没了,而你也会因助我被人疑心。这几日薛王散布闲话就是要离间你我,也让你在陛下跟前失信。所以我要离开中原,只有光明正大的离开,不给你留下半点隐患。反之,如果此时我龟缩不出,由着薛王继续瞎说胡闹,那些闲话气话真要殃及你了。我只有置个人生死于阵前,才能保全你的声誉,也能改变我的现状。——既然当时我与你做好决定,就不要轻易更改,你待我离开越州后,你只要将我的妾和子女护送到至城,我就很感激了。”
“你放心,上次司马清焕从干州回来告诉我,曹翩已保证只要我将你的妾儿从上阳城接出来,他安排人在黔州护送他们到至城。”
“如此,我放心了。”蒙承偬笑道,“今日一早,我已写了一份陈情书送到越政阁,向陛下表明忠心,愿深入军前引诱蒙承倥亲临战前,协助你朝灭了他。”
陈询对他的决定不意外,只有担忧,“这几日我从一些军报和议论中,悟出两军摆开阵仗很久不开战,原因有二,一是蒙承倥要借此逼朝廷将你杀掉,二是君父为了封楚王为南征大元帅与群臣在博弈拖延。朝堂上早就有臣子提议将你送入阵前诱使蒙承倥,他们的用心是不顾你的生死,我却不能这样做,也不允许他们伤害你。君父优待你,也是利用你,知道你在南罗还有威望,还有很多长老对你忠心不二,用来警告蒙承倥安分守己,否则来个里应外合再次拥立你为王,于他又有何益处。这几年蒙承倥数次扰边就是对你不放心,激奴朝廷置你于死地,一旦你冲入阵前成为活靶子,随时会被万箭穿心。那时就算蒙承倥死了,你也落不到好名声,或是你死了,南罗的子民也会怀疑你背叛了他们,说你死有余辜。”
“我在上阳做质子多年,名声这东西不重要。我冲到阵前的确会生死难料,可我不这样做,凭蒙承倥的性子以及他对我的恨,绝不会站在阵前与你朝正面厮杀,只有我出现了他才会不顾一切冲出来。如果到那时你是南征大元帅,你也会护我周全,如果我还活着,蒙承倥死了,我就有机会重登王位,而你也因剿灭蒙承倥获军功,从而正位东宫。”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蒙承偬终于等来鄣朝与蒙承倥对决,似乎也看到自己得以归国的希望,才如此不管不顾吧,毕竟这世间的事,总要有人不管不顾一次才能有改变。
“说了那样多,却忽视一点,君父心目中要封的南征大元帅仍是楚王,你这样急着将陈情书送到御前,不怕计划有变?”陈询仍无自信,“我也知道近来很多元老上书举荐我为大元帅,但君父始终不开口,九弟也在刻意回避,但还没有谁能改变他的意志。”
“这几年,我也帮助你观察局势。宫里宫外都说纪悦妃明面上淡泊名利,实则借皇宠在后宫也作出几件不该做的事,比如陪陛下一起看奏章,常读史家政要为陛下出谋划策,诸如此类举动,早被元老大臣视为妖妃。且在‘未禧宫事变’时,韦皇后自请囚居元坤宫,一些祭祖祭祀大典陛下都携纪悦妃参与,礼部和太常寺反对,御史台也曾反对,可还是没能改变现状。说陛下宠爱王惠妃,是因袁党曲媚圣心,陛下要依仗袁党平衡元老与新贵,却从未减少对纪悦妃的喜爱。一切皆因陛下迷恋纪悦妃,而这种迷恋能二十年不衰,可见纪悦妃非同常人。尤其陛下为了封楚王为南征大元帅,宁愿将军马闲置在谷镇也不主动出击,可见陛下心意坚定。但国朝之政,从来不会长久被一个女人掌控,那样多的王侯将相,存在多少利益来往,又逼迫将自己的儿郎贡献在外,金钱亲情,谁也不肯轻舍,只说二十万大军置留谷镇,每日消耗的粮草不计其数,户部不能不管,兵部更不会沉默,且那些有父子兄弟在前线的,家眷的反对也足够促使朝廷尽快拿出决断,目前已有很多焦急的身影在离宫里外游走议论。而我此时以感戴鄣朝恩典为由请求深入阵前,也可加快确定南征大元帅人选。如今袁党不再支持楚王,元老与新贵大臣又结成联盟,吴王和薛王上蹿下跳招皇帝厌恶,成年皇子里就剩下你一人沉着应对。如果你是君王会怎么考量?”
“当然是立即发兵,平衡各方势力。”陈询嘴角轻扯,“君父的决心从来容不下别人左右。十年的坚守,岂是这一仗就瓦解的。”
“你的话不无道理。但你不要忘了,我曾是一国国王,比你更懂得平衡势力的重要性。如果长久失衡影响到帝位的稳固,女人和子女是全部可以放在一边。这便是君王的狠绝处。”
果然如蒙承偬所言,至十二月初九日,吏部传出话来,说皇帝将循例册封皇五子吴王阁为鲁川牧;皇八子薛王游为薛亥牧;皇九子楚王鉴封江塑牧。
又过了三日,皇帝循例下旨封陈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