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着说着,都感觉净说些不愉快的话于事无补,于是一转话题就谈到陈询择妃的事头上来。
“你还记得今年元宵节我与你到须岩巷游行,恰是君王元日领春回,在湖上荡舟遇到了一位簪蔷薇花的女子?”陈询脸上扬起难得的喜悦。
往事浮现在眼前,多年来身心健全的他对任何女子缺乏足够的热情,他以为自己是外面传说的那种不好女色的人,谁知在人海茫茫中却一眼看中那个容颜并不绝美的女子。这偌大繁华的京都,终究可以承受他一点年少的意动和冲动,只是他惟在内心深处萌发这点情怀和遐想,不能像那些受宠的皇子,看到喜欢的人就兴冲冲去求父皇赐予。
蒙承偬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陈询提到一女子会有如此神往,登时来了兴趣,“咦!能让冷面的七皇子情不自禁,可是位难得的佳人。只说元宵那日,走在街上的男女都簪梅花沾喜气辟邪,满大街皆是簪花人,我看得眼花缭乱,自不会太在意,且那日我只爱看那些皮影、面具,还有满街的灯笼,不曾注意到哪个女子,再说那时节蔷薇未开,何来簪蔷薇花女子——你说说,她是何人?”
“何方女子不清楚,已派人去查。”陈询扶额笑道,“我知道京里胡说的人很多,吴王阁可没少成为他们闲余饭后的谈资。因我受殷贵妃庇护,自无人敢公开议论,也如齐非斐扬所言,背地里却不知他们怎么议论我呢。所以我曾想开府别居后就娶一位王妃堵住那些人的嘴。可那日我遇到她后,便笃定娶妻当娶己悦者。”
“但你身为皇子娶几位妃子也不是自己能定的,娶谁更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你须有诸般谋算才行,就算你有奇谋达到目的,也免不了被人看作有心机,日后再防着你,你可不得如今这般自在了。”
陈询冷笑道:“你以为我现在很自在么?我这般隐忍,还有人惦记着我母妃出生李氏,想拉我一起下夺储的浑水呢。好在皇长兄和舅父时常提醒着我,否则我与三哥、六哥一样,被谁利用了还不知晓。也好在父皇不待见我,他们不把眼睛只盯着我不放,要不我也和四哥一样,如今是死是活都难说了。”
蒙承偬点点头,“你这话我感同身受。当年我要是低调些,也不至于被抢了王位被逼到上阳做质子。或者我当初将母亲、妻儿先安顿好,也不至于被他掣肘到今,就算拼死也要赌一回。”
陈询听他说着说着又说回去了,甚是清楚他当日的无奈,也明白他如今力弱乏陈,心底总憋一口气,在遍布荆棘的上阳城里只能对着他唠叨唠叨,忙说道:“你别再想这些伤神的事。我这些谋划也是想日后能为你做点什么,不枉你我交好一场。”又道,“我现如今是著作郎,虽不每日上朝,但父皇近来特别关心《大鄣律》编修,我有时会被传去清正殿,偶尔会听说一些南罗的情况,现在谷镇囤兵数量大增,听说户部也安排人单独在计算南罗所耗军资,可见这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但这又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你且做好准备,我也会想法子让父皇知道你的心意,若是他日父皇真为两国安宁将你护送回南罗重登王位,你再与我朝世代联枕,我想那也是一个传古绵今的好事。”
“若真有那日,我一定信守前盟,不负你我这场交情。”
他这话虽是关起门来对陈询一人提起,却也不合规矩的。毕竟陈询不是皇帝,他这样信誓旦旦若是让外人听到,会以为陈询有夺储的嫌疑。
“你是懂我的,只要东宫还有主,决不会僭越皇储传承的规约,但是倘若现在有人蓄意打破约制,我是不会置身事外的,这也是我为何近两年开始频频关注东宫的缘故。”陈询叹道,“殷贵妃主持后宫这些年,可将整个皇城的风气带坏了。”
这边他二人悄悄倾诉心思,那边齐斐扬与张晁终于在远离古香楼的一家名叫浅云客栈里找到了曹翩。他们是申时末刻进去的,直到酉时三刻才出来回来,彼此时蒙承偬早已离开了穆王府。
“曹将军真会躲,他也知这古香楼里出入的达官贵人很多,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不如离得远远的,乐得自在。”齐斐扬向陈询叙述道,“就不知太子与他见过没有。”
陈询想起三年前春闱太子理惹出“考生公投案”。当时一位名叫皇甫纳言的考生考取了进士,按朝廷制度学子经过礼部录取后,还要应试吏部的“博学鸿辞”科考,那年皇甫纳言连续三次应试也未通过吏部的考核,便求助于上佳公主行个方便。上佳公主深知父皇最厌恶勋贵望族中这样的考生,本不愿理睬,只是黄甫纳言为自己的生母黄甫昭容的哥哥,便将此事告诉了同胞弟弟敏王兹,陈兹便怂恿太子理给予帮助,陈理正想招揽新科进士,便买通吏部一位侍郎将黄甫纳言改召入吏部为从五品上司勋郎中,这个职位品序不低,也拥有实权。
此事自然引人眼红,没几天就被一位吏部主事告发了。这吏部主事品序低下,正觊觎司勋郎中这个职位,竭尽其所能拆穿黄甫纳言的行径,且将此事说成是东宫一手操办。
陈理虽为太子,却很少得皇帝依重,加上殷贵妃要为陈昶争夺储位,被废黜的传言从未断过,只因他除了残废的皇长子清王睿外,为余下皇子之长,曾犯有小错但大错并无,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