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正堂,但见各种内设精巧别致,很几分闺阁女子寝居模样,且一应物什全是殿中省造办,什么江南的丝绸、蜀中的瓷器,鲁东的檀木,边塞的象牙,都很精致绝伦,不失为一皇子府邸应有的气派。陈询深知这是殷贵妃特意安排,要不怎调得动殿中省为他这般劳作,也明白殷贵妃将他的府邸布置得像个温柔乡,全然别有用心。
蒙承偬饶有兴致地将正堂里里外外走了一遍,才对陈询道:“嗯——这倒是正正经经的皇子府邸,只缺一样,否则就齐喽。”
他是南罗前国王,是遭受变故丢了王位才被现任国王送到上阳做质子。自他来了上阳,陈询每次去看他,他都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甚是认真。且那南罗国数十年前就学中原人的模样建宫开府,耕地种桑、制衣彩浆,研磨瓷器、木雕泥塑等等,有样学样,一层不落。蒙承偬自小更是在南罗王庭习得一口中原话,其文章学问不逊色中原那些秀才举人。以为他看出这些摆设有什么疏忽,忙问:“缺什么?”
“缺几个宫女呗。” 蒙承偬也不遮遮掩掩答。
这次张晁忍住没失态,和齐斐扬一起饶有兴趣看住蒙承偬。
“这皇城内的亭台阁楼,在我这南罗人眼里多半是光洁绚丽得很,看你这皇子府邸,更是华美秀丽、温香宜人,倘使这些光彩夺目的雕梁画栋,只供男人居住,却无一女子在其中,岂不暴殄天物。”
“说你通透,还真通透。我这府邸如此宜人,像一座公主府,还真不是皇子该住的地方。不过,既然贵妃待我如此亲厚,我岂能辜负她的一片好意。”陈询云淡风轻说,对蒙承偬笑了笑,“我知蒙承兄长我几岁,早在南罗娶妻生子,就觉得我这府邸少了女子气息,也就缺少几分温情。刚才忠玉为我物色的几位宫女,我也留在府里了,日后那些说我有分桃之爱(2)的人,也可免费力嚼舌根。”
“哈哈!殿下心思缜密,我又领教了。” 蒙承偬看住齐斐扬和张晁,“刚才殿下警告他俩不许再添宫女,那忠玉选来的宫女也只能做些粗活,殿下不是怜香惜玉,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蒙承兄说对了。”陈询拿眼环顾室内,“贵妃娘娘就怕我成日里太务正业,我要是不留几个有姿色的侍女在身边,她可就睡不安稳了。”
蒙承偬严肃点点头:“最好再生出几个孩子,就更放心了。”
陈询瞅着蒙承偬那佯作深沉的表情,也故作正经道:“借你吉言,我定赶紧生出几个孩子,赶着叫你老伯。”
张晁听着蒙承偬和陈询的对话,惊讶得张大嘴角,齐斐扬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他才醒悟恢复了常态。
午时三刻,待陈询与蒙承偬在正堂用膳之际,齐斐扬和张晁在耳房内也草草用膳再去更衣,一起又出了府门拍马朝须岩巷而去。
眼看出了皇城,须岩巷就在前头,张晁终忍不住低声道:“咱们殿下多么谨慎,为何对蒙承王这样信任?”
“是因为蒙承王也是谨慎之人。”齐斐扬提醒,“这些话万不可在外面多说。别看出了皇城,近来须岩巷到处是举子,还有乔装的官宦也在这里出入。往年太子曾私服来此,就想将那些最有希望过殿试的举人揽入门下。咱们殿下忌讳沾染上这些事,你我不要言多引祸,只管办好差事才对。”
“殿下忌讳与那些举人来往,可咱们现在不也是去寻一名举人。”张晁不思其解,“咱们要去的是古香楼,弄不好会碰上熟面孔,到时如何是好?”
他们已经进入须岩巷,熙熙攘攘攒动的人群挤得他们的马儿东避西躲,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走过五十米。
齐斐扬将张晁全身上下打量一番,“这不打紧。我和你很少出门,出门也按殿下的嘱咐乔装好,今日你我这面目示人,谁会知道我们是穆王府的人。”齐斐扬拉住马头避过一个卖文房四宝的摊头,“咱们要见的人虽是举子,却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以科考为乐的主儿罢了。”
“我也正奇着呢,那曹大人作为太子母家的人,已官至干州节度副使,多大的官儿啊,却巴巴儿来参加科考作甚。”
“节度使是大官儿,可干州副节度使就不算啥了。虽说我朝与南罗纠纷不断,可蒙承王在京中做质子三年,处处周到无瑕,我朝这才与南罗的关系得以缓和。如今是东遏浑那和西遏浑那不安分,陛下每年往北疆增派兵力财力,南疆自然顾不上。而干州如其名,常年干旱,南罗就算要入侵也不会攻打干州这荒芜之地,所以干州节度使不过担着个虚名罢了,副使更别提了。这曹大人是礼部侍郎曹凉议的从侄,当年曹淑妃在世也不曾见过她这位从兄,他就算有什么清名也不过因干州无战事、朝廷不重视的缘故。只是这曹翩大人年过不惑,却对科考十分上心,所以才以职务清闲之便挣功名。”
“你这话说得也是。陛下提倡寒门入仕,甚至允许边疆官吏参加科考,若中举便可调入京中任职。曹大人热衷官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齐斐扬叹道:“这也表明太子对曹大人不重视。”
“我也奇了,为何太子不重视母家人,却千方百计拉拢外姓儒门和清流。曹家不也是儒门?还有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