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寅时就去了太庙,倒误了练剑时辰。这晌午的阳光不错,你们陪我到院子里练两手。”
书房耳门内,陈询站在榻前的衣架边,张开手臂由着忠玉更衣。齐斐扬和张晁早已换上草绿束身剑袍,手提着宝剑立在一旁等候。
忠玉将一条松绿汗巾系在陈询的腰间,仔细端详片刻说:“今日系在弁服上的腰带,也出自织染署,看这材质花纹如此精美,就这样搁在箱子里,真是太可惜了!”
“你要喜欢拿去用。”陈询推开忠玉的手,亲自拿过平素里常用的一条雪白腰带,打起结再用一块成色不佳的美玉扣上,然后瞪了眼忠玉。
忠玉后悔多嘴,正要辩解,齐斐扬笑道:“殿下吓着忠玉了,明儿殿下赏他一条松花汗巾便是。”
“哼!我还没骂他呢,谈什么赏?我这府里也没什么好赏的,只够大家吃饱穿暖,若嫌寒酸,有别的心思,大可到其他王府里去,我不强留。”
忠玉急得要哭:“殿下,奴婢多说了一句,您就要打发奴婢——”
“你真以为我为一条腰带骂你——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
“奴婢做什么了——,还请殿下明示!”忠玉哭丧着脸,一边说,一边拿眼瞟齐斐扬。
这眼神被张晁瞧见了,想齐斐扬定是知道了什么,忙问:“忠玉这是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陈询严厉喝道: “你不许讲,让这奴婢自己说!”
“好好,奴婢自己说。殿下都过了弱冠,连个侍妾也没有,奴婢就寻思着为殿下物色几个宫女儿,来照顾殿下梳洗起居。您看那据王府和吴王府里早妻妾成群、皇孙遍地了,就连蛟王殿下去年冬也生下一位皇孙女儿——殿下再不有个妃妾,生下一男半女,别人要说殿下与吴王无异……”
“与吴王无异——我怎跟吴王无异了?他刚满十岁,胡昭媛就托□□从灵州选了几个美女陪伴在侧,这几年吴王府邸收进的姬妾更不下五十人,还有数不清的宫女,按理吴王该到处开枝散叶了,可到如今一个孩子也不见着。我在诸王宅邸就你们几个陪伴,从未近过女色,这谁人不知——你怎拿我与吴王比?”
忠玉自知又说错,“拍拍”自扇两个耳光,跪下求饶:“殿下骂得是!奴婢失言,请殿下责罚!”
忠玉是齐斐扬三年前一次外出救下来并带进宫,他当时已是净了身的小内监,先前在东宫当差,因有次得罪了正在东宫喝茶的据王茂,被赶出了东宫,他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内侍,一旦出了宫就如同等死,情景自很凄惨。齐斐扬觉得他可怜,将他的遭遇和陈询说了。陈询听说他在东宫当过差,又是一个不起眼的内监,便让齐斐扬在宫外好生收留忠玉,过了几天寻了一个由头带回了诸王宅邸的穆王阁做了近身内侍。他本是机灵的人,又得了陈询的关照,自是对陈询感恩戴德,陈询曾悄悄问他一些东宫的事,他便全部说出来。此后陈询待他也越来越好,随着年岁增长,他也越发觉得陈询是可依靠的主儿,早已发誓只忠心于陈询一人。
这一点齐斐扬最清楚,很喜欢忠玉这片忠心,于是笑着为忠玉解围道:“忠玉固然说错,可属下以为,殿下此举确欠妥当。”
只有齐斐扬敢当面指出陈询的过失。张晁忙问:“有何不妥?”
齐斐扬却不急着解释,陈询自己憋不住,也问:“你说说,有何不妥?”
“朝野皆知殿下不近女色,尤其两年前贵妃娘娘要为殿下说媒,想将她的内侄女儿嫁给您,您以年纪尚幼为由不同意。贵妃娘娘也没说什么,只说穆王纯孝,素日以学业为重,不近女色也是难得,再过两年议婚不迟。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外面都在传说殿下不好女色,是因为,是因为天生有缺陷——”
齐斐扬的话说到这里,忠玉不由笑出声来。
陈询眉目俊冷,过了半晌才问道:“外面真的这样议论?”
“属下不敢妄言。自是查清楚了才敢在殿下面前说。他们还说殿下身边常有几位年纪相仿的侍卫不离左右,该不会是龙阳之好(1)。”齐斐扬说得一本正经,还满脸严肃,惹得张晁也“哧哧”笑出声来,自觉失态忙克制住偷偷瞟了陈询一眼。
忠玉本是内侍,无论外面怎么说他都无此嫌疑,且平日也见陈询常常在诸王宅邸与齐斐扬、张晁同吃同住,此时便胡思乱想这些闲言碎语会不会是真的,于是投向陈询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陈询只抿住嘴唇一言不发,回身抬起手腕儿从壁上取下宝剑朝庭院里走去,齐斐扬几人跟着也到了庭院,不待陈询开口,就纷纷拔剑陪练起来。
才过几招,陈询就单单对着张晁气势汹汹举剑逼来,齐斐扬看出陈询的心思,暗暗好笑,便收住剑立在一边看热闹。
张晁剑术也很了得,只逊色陈询半分,起先几个回合也稳稳招架住,当感觉到陈询下手渐重时,这才大声道:“殿下,属下知错!”
“你知什么错?”陈询的剑头还在张晁眼前晃来晃去,且招招狠辣。
张晁慌忙举剑抵挡,却因眼花挡偏,剑尖“哧”的一下割破了他的袖子。张晁这才觉察到陈询真的生气了,又连声认错:“属下不该笑出声来,惹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