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船只仍在海面漂浮,早晚气温寒冷,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时,我无比想念那个一直抱着我的小傻子。
我大概是魔怔了吧。
“萍儿,萍儿!”上了船之后萍儿这丫头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一天到晚见不到她几次。
萍儿应声赶来。
我吸吸鼻子,“萍儿,我大概是生病了,一直晕晕乎乎的,没精神,我们往最靠近一个城市停下吧。”
萍儿上前搭了一把我额头,“公主,没发烧呀,定是水土不服,多睡觉就好了。再过几天就能到琉球了,你不是一直向往那里的民风吗?现下一定整个大魏都是你的通缉令,没等咱们的船开进口岸,就会被抓到的。公主,还是忍忍吧,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我不答,手里紧紧抓着唯一带出来的小傻子的一条发带,闭着眼睛假寐。
船又行了几日,早晚和日间的温差越来越大,晚上睡觉时,我带出来的几件衣服裹在身上,再盖上那条薄棉被,仍然冷得瑟缩。
萍儿这几日除了给我送三餐,就把舱门锁上,也不大理我了,甚至问她什么干脆也不回应了。
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的待遇。
又一夜无眠后,我看着半开的窗子,陷入了沉思。中午吃了满满一碗饭,萍儿照例把盘子收走。
我等待了半个时辰,等饭菜克化得差不多了,脱去外衣,往窗外纵身一跃。
正午的阳光把上面一层海水晒得暖洋洋的,但是下面的海水仍然冰凉,我得尽快游到城镇所在的地方,否则到了夜晚一定会冻死在海里。
为什么留着半扇窗户呢?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从小深宫里娇养长大的小公主,水性极好。母皇是个被害妄想症患者,早就为我想到了今天,逼迫我在华清宫大浴池里学会了游泳。
我游了好久,太阳光刺得眼睛疼,到了后面我觉得脑子里的氧气都不够用了,只依靠着求生的本能手脚摆动。失去意识之前,我来到了水面的那一头,袅袅炊烟的村庄。
我睁开眼睛,一个皮肤耷拉的老妇坐在床边,砖墙四壁剥落,屋里没有其他的东西。
“婆婆,是你救了我吗?谢谢。”
老妇不说话,一个嗓音从门口传来。
“是我救你,你要谢她,不如谢我。”来人声音轻浮,油头粉面,是王护之。
我冷冷看着他,“原来是你?你为何要害我。”
他嗤笑一声:“呵,天真的小公主,看来你还活在梦里。本来想着你也没那么蠢,还知道逃跑,没想到啊,差点高估了你。”
“琉球地处南方四季如春,行船几日怎会越来越冷。你收买了萍儿把握掳走,定不会无缘无故。你王家世代食君之禄,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满足?定时生了那不臣之心,企图篡位,把我掳到盛京,增加你们的筹码。”
他仰天大笑,神色狠戾,“不愧是刘氏亲手教养出来的小公主。但你还是太天真了些,你可知,萍儿为何会帮我,我爹为何会谋反,刘氏又为何把你匆匆嫁给薛相之子?”
我泪流满面,不敢再往下想,那个已经浮现在心里的真相。
王护之和其他朋友们,从小对我毕恭毕敬。一次因为他与我发生争执,我找父皇哭诉,父皇在朝堂之上赏了王大人一顿鞭子,从此王护之再不敢反驳我。因此我在朋友面前很是骄傲。
隐约听薛府的下人说起,薛祁玉的母亲李氏,受惊早产,一命呜呼。小时候我半梦半醒时听嘴碎的宫人议论过,父皇有一段时间和母皇闹了别扭,不知从哪寻来一位大着肚子的李氏,日夜荒唐,听说那位李氏长得貌美如花,只是没过多久就从宫里消失了,就像她从没出现过一样。
我小时候,喜欢缠着薛丞相讲故事,他每每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我,我虽然奇怪却从来没深究。
虽然我被保护的极好,但是也有一些消息曾经传到我的耳中。比如父皇为人荒唐,昏庸无能,染指过不少大臣之妻,那些大臣都敢怒不敢言。当时父皇已经中风了,我哭着去问母皇,母皇平淡地说没这回事。我相信了,母皇从来不会骗我。
现在想想,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再我书房外面议论的宫女。
父皇对我无可指摘,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明君。
“你可知道宫中曾有一位张贵人,得宠了一段时间,因为打碎了陛下喜欢的一只紫烟壶,被毒杀后扔进了莲花池里。不知道也没关系,那时候你还小。你只要知道,她叫张采荷,有一位妹妹叫张采萍,就是你的侍女萍儿。张府小门小户,希望通过送女儿进宫飞黄腾达,出事后张员外一病不起,张夫人也受了打击卧病在床,萍儿只得卖身为奴,来到我们王家。”
王护之站在床前,转动扳指,一字一句,仿佛在宣告对我的审判。
“此处距离盛京不过百里,整条村庄的男丁都因为徭役深重而背井离乡,只剩下些老弱妇孺。这家的老妇,她的儿子便因为修建温泉行宫是梁柱倒塌而死,你在温泉行宫享受时,可有想过地上满是穷苦之人的骨血?”
我头痛欲裂,风声在耳边嘶鸣。
“对不起……”
“公主,没有必要对不起,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