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家的这个小傻子我是认识的,在几年前。
说起来,首富薛其循是个很神奇的人物,皇爷爷在位时,他是叱咤风云的宰相,勤政爱民,在百姓中颇有人气,到了父皇执政时,却屡次被贬,五年前直接抄家流放边疆。这个老爷子也是很神奇,凭借着多年的政治经验和人脉积累,从蛮夷处走私粗盐,重新发家,三年时间经营足以与王室抗衡的魏国巨富。
这些事迹,被京城官民津津乐道,我从小耳濡目染不少。
首富仍是丞相时,我与丞相家的傻公子常常有相见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丞相当年还是风靡京城的美男子,某日突然抱着一个襁褓围着的娃娃,让京中少女心碎了一地,丞相夫人却从来没露过面。直到小娃娃长到五六岁上下,虽然粉雕玉琢,却痴痴傻傻,众人看丞相的目光多了点怜悯和探究。
我比小傻子薛祁玉小两岁,他人长得慢,七八岁了个头还是比我矮一些,虽然金尊玉贵地供着,却营养不良似的瘦小肌黄,我听宫人们偷偷议论过,该是胎里不足之故。总之当时我是绝不会觉得他长得好的。
小傻子从小就喜欢跟着我,我当时玩伴多,呼朋引伴,纵酒闹事,总有父王替我兜着,也就没怎么理会这个不起眼的小傻子。
至于他十二岁时跟着薛其循流放离京,再见时换了一幅模样,或许是江南的水土特别养人吧。
现在这个被江南水土养得好好的小傻子正抱着我的腰不肯撒开,像大狗一样在我脖子上嗅来嗅去。
“骄阳,娘子,你不乖,你偷偷出府玩了,不带上玉儿。”
双臂紧紧缠着我的脖子,头顶贴近我耳边,眼睫垂下,莫名透着委屈。
我心中警钟大震。
因为出嫁前我反抗强烈,一切陪嫁物事都有母皇身边的温姑姑亲自把关,为了防止我逃跑,我的身边一文钱都没有。
在薛府里的日常就是陪着小傻子吃喝玩乐,陪他读书写字、投壶骑射,没有任何接触到钱的机会。
无钱寸步难行,但我还有朋友,我想起了杭州知府的儿子王护之,也是当年跟我关系颇好的纨绔子弟一名,去找他借两个银子使使,他应该不会推拒。
于是吩咐对我忠心耿耿的萍儿秘密给他递信儿,凭着在禁军训练时捣乱顺便偷学来的三脚猫功夫,趁着小傻子睡觉时连夜翻墙往醉仙楼去了。
没想到王护之这家伙够义气,立刻答应借我50万两。他是这么说的:“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是我王公子的原则,我知道公主的本事,这五十万两不出三两年,定能翻倍还与小人。还不上也没关系,就算是小人给公主的一点心意了。
我十分满意,让他先把银子准备好,随时叫萍儿前来取用,静等时机逃出薛府。
没想到小傻子的嗅觉如此灵敏,昨晚我明明沐浴更衣了,上床后小傻子却不像平时一样立刻贴过来缩进我怀里,一大早还警惕地发现了异状。
没办法,只能先哄着了,况且以小傻子的皮相,我也是愿意哄着他的。
亲亲抱抱也是可以不抗拒的。
薛府的日子清闲得很,每天陪着小傻子吃饭睡觉,读书写字,比京城的生活清净多了。
首富看到我们的感情好,颇有些老怀欣慰。有天他突然自然自语似的说了一句:“现在可好了,你可知他当年离京时,眼睛都快哭瞎了。无意听到你的消息,就一直嚷着要 骄阳。就你能治住这小子,老夫有什么法子呢。”
我老脸一红,高兴地赏了小傻子一碗亲手熬的粥。
但是每次想出府,那两个无情的侍卫都会把我拦下,虽然我能翻墙,但老是翻墙也不是个事儿。
我虽然不能自由进出,但是萍儿淮儿总是不被拘着的。
每天为我勘察地形、买办物品的重任就落在了萍儿身上。
要想逃跑,我要准备很多,如果逃到山里,需要一座庄子,面朝黄土的生活我过不下去;逃到南蛮国,路上多瘴气,一路上可能多受苦;在江南府找个缝隙藏着,也不是不行,但是每天见不得光也太窝囊了;逃到海外最好,江南靠近水路,只需要一艘船,再带上足够的银子,就能天高地阔任我游了,或许还能去到史书中说的,东吴去过的琉球呢。
打定主意,我让萍儿想办法从王护之处取用银子,为我置办一艘船。
萍儿这丫头是个机灵的,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同气同枝,每隔几日借口出府办事,十分有效率,又不会频繁得让人生疑。
这日天朗气清,我和小傻子在紫竹园中游玩,我拿一本《地理通鉴》,小傻子在案上摆开宣纸作画。
我沉浸在各种奇特嶙峋的地理风貌描写中无法自拔,忽然听见小傻子一声叫唤。
凑过头去看,原来是他已经完成了一幅画。
身穿月白素衣的美人倚在廊下看书,背景是大片的紫竹,画的是我。不是我自夸美人,而是他的画技传神,我本八分的相貌被他画出了十分。
薛祁玉这人,怎么说呢,说他傻吧,只是反应慢了一些,感知能力比常人弱一些,该有的喜怒哀乐却一样不缺,琴棋书画这些贵公子的必备修为都玩得很好,只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