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锃亮,罗纨之把院子里杂花摘了收集起来,插进破陶罐里。
这破陶罐原本也是在某个角落捡到的,磕出了一大豁口,刚好适合这些怒放的二月兰。
越家除了越老之外,就剩下两个老仆。
嬷嬷包揽府里的工作,做饭挑水洗衣打扫都是她一人,老头在外做着搬运的苦力,贴补家用,至于越老则一旬之中有半数日子都要赶去镇外的三里地做徭役。
“阿翁都这般岁数了,眼睛腿脚不便,还被征去做苦力?”映柳跟着嬷嬷摘菜。
“是啊,家主还有三年才满六十,到六十五还要服半役……”嬷嬷年岁大了,一说到伤心事就容易掉眼泪,映柳也是个眼皮浅的,跟着一起掉眼泪。
“阿翁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自从你们的娘一意孤行要嫁给你们阿父,家主就气得大病一场,后来丽娘在马城被困,托人带了口信,说是想要回来,家主变卖家产,四处托人,委以巨资请来十几位游侠客前去救你们,但都一去不复返。”
马城被困的日子并不短,断断续续足有一年,这么久的时间里,建康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或许就算知道,他们也不愿意放弃当下的争斗,腾出手来为马城解围。
“家主没有了钱,这个家也维持不下去了,仆人们卖的卖、走的走哎……”嬷嬷摇着头。
倘若还有钱的话,越老也用不着这样老了还去服徭役。
“那阿翁具体在做什么?”映柳问。
嬷嬷想了会,“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好像说是谢家,就是那个陈郡谢氏在三里地要建一个坞堡,已经在那里两年了,好大的工程呐!”
谢家?!
映柳猛地一回头,身后正在剥豌豆的罗纨之也是一怔。
徭役是上层统治者强行征取平民从事力役和兵役,无偿且必须。
像越老这样家中已无壮丁的,唯有他老亲自上去,不然就需要缴纳丰厚的“孝敬”钱。
“上面的人哪管我们的死活,就像马城,马城被杀了个精光,他们这些世家有谁站出来说过一句话吗?”嬷嬷虽然生气也无助。
“地上的蝼蚁如何理会得了老虎狮子的事。”
罗纨之把翠绿的豌豆放进小陶碗中,站起身道:“我去外面接接阿翁。”
走出院门,罗纨之才深深吸了口气,胸口
的窒闷并未缓和,她轻锤着胸口,往巷子里张望。
往常越老都是这个时分回来,因为他腿脚不便,还有眼疾,所以每日只用从辰时到末时,服半日。
罗纨之在巷子里来回踱步,心里还想着刚刚嬷嬷说的事。
是啊,马城的事情皇帝不知道吗?谢家、陆家、王家、萧家都不知么?
他们神通广大,是知道却无动于衷啊。
能跑的士族早已经离开了危险之地,剩下的老弱孤寡、庶民贱奴就白白送到了北胡的刀锋下,沦为牛羊,被肆意屠戮。
马城在前,戈阳还远么?
当地最大的庾家已经举族迁移,可见危险也迫在眉睫了。
而大晋的中心建康还陷于权柄交接的混乱时期,根本无暇把目光放到战火纷飞的北地。
想起嬷嬷的话,罗纨之又重重叹了口气。
究竟到哪里才能寻到一片宁静的安居地,度过余生呢?
“这位小娘子是越老的孙女?”
罗纨之正苦思冥想,四个面色不善的地痞已经走近她,并不是路过,而是停在了她周围,歪嘴一笑,“听说小娘子心善,头一回来就给了井生钱,看来比那吝啬老头大方些。”
居然是想来讨钱!
罗纨之虽然手上还有些钱,但这些人可不像是好打发的,一旦开了这个口,只怕麻烦源源不断!
罗纨之想往越宅里跑,但是一想到里面只有映柳和嬷嬷两人,一老一少,同样柔弱。非但帮不了她,还会受到伤害。
她心狂跳不止,偷偷瞅着巷口。
若是跑出去,她还能求助于人,再不济运气好点,遇上廖叔她就压根不怕这几个瘦猴子一样的地痞无赖。
四个或瘦或矮的男子围上来,罗纨之冷汗都流了下来。
突然“哒”得一声,其中一人捂着后脑勺回头就勃然大怒吼道:“哪个敢打老子!”
回应他的是另一块小石子,打在他旁边人的屁股上。
那三角眼的无赖捂住屁股,粗声怒喊:“好你个井生,又皮痒了!这次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抽个半死!”
“略略略——”那叫井生的小乞丐吐着舌头挑衅,见两人怒气冲冲而来,才忙不迭把弹弓往裤腰带里一插,手脚并用爬下树,撒腿就跑,两个无赖大喊“你休跑!”追了上去。
罗纨之也趁机往巷子口跑。
身后一只大手伸来,猛地拽住她裹在布巾里的头发,嘲笑道:“跑什么跑!”
罗纨之痛呼了声,两手捂着头,头发被扯住的地方头皮一阵阵刺痛。
“放开她!”一个老迈的声音伴随着拐杖咚咚咚响彻巷道。
“阿翁……”罗纨之见越老过来不由担心。
越公看着虽然老态,但是挥起拐杖就下猛力,把两个地痞居然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