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向来热闹,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人群摩肩接踵,欢笑声、叫卖声、叫好声声声入耳。玉禧楼三层雅座,殷恪与公主对坐,就着夜晚的习习凉风畅谈甚欢。
“公子可是在等什么人?”
殷恪捧着茶盏的姿势定住,笑着问她何出此言。
“公子虽然极力与我礼貌对答,眼神却频频游移,望向街边。公子对茶要求极高,这玉禧楼的碧螺春是去年的旧货,公子却不知不觉间喝了三杯。”
殷恪失笑:“果然瞒不过殿下的眼睛。”
司马鸢静静等他解释。
“殿下可知,殷家与姜府对门,那姜家的小娘子萤萤,最最顽皮愚鲁,无论我要去哪里做什么,总是纠缠不休。今夜她被孟夫人禁足,但我总觉得,她不会甘愿就范,总会寻到机会出门。”
殷恪猜得没错,姜萤萤被扔进祠堂,却不可能乖乖罚跪,拎着裙子四处查看,有没有能出去的法子。
同为沦落人,挨了一顿板子的姜耘老老实实跪在祖宗牌位前,有气无力道:“那可是陛下御赐给外祖父的桃酥,你竟也敢吃,真是胆大包天。”
姜萤萤叉着腰来到姜耘面前,上下打量,摸摸下巴:“你的银子,应该都被爹娘没收了吧?”
她努努下巴指向高墙,姜耘瞬间懂了她的想法。
“娘亲只是罚你跪祠堂,你这般不服管教,等会儿她气狠了,可能会直接打你板子。”
“打就打,反正我今晚一定要出去,”姜萤萤从鞋子里抽出一张百两银票,诱惑姜耘,“要不要?”
姜萤萤踩着姜耘的肩膀登上围墙,正要闭着眼睛跳下去,忽地看见一个人站在殷府门前,她大喊:“凌兄!——”
“姜小娘子?”
凌渡前来拜访殷恪,却被告知他出门了,正想打道回府。
“凌兄,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我是说,事态紧急,你接着我点儿!”说完立即跳下来,吓得凌渡三魂不见七魄,跑上前去接人。
有惊无险,姜萤萤从凌渡怀里跳下来,拍了拍裙摆,拱手:“大恩不言谢,凌兄,改日再报。”
凌渡叫住风风火火转身便要走的小娘子:“姜妹妹,你可是要去找殷兄?”
殷恪与公主用过晚膳,并肩走在夜市上,公主出行自有便衣侍卫开道,坊市门前也有侍卫限制人流,因此并不拥挤。
偶尔聊两句闲话,身旁之人还能听清,称得上轻松惬意。
几个小孩子舞着一串龙灯,跑跳着经过,殷恪下意识护住公主:“殿下小心。”
公主放了他的衣袖,秀气地抿唇而笑,忽而指向前方热闹处:“那是什么?”
繁茂榕树下的空地有一群杂耍艺人,施展各种绝技,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殷恪道:“这些人高鼻深目,应该是从北沧来的,相传北沧民风彪悍,勇武好战,他们做的杂耍,砍的是真刀,喷的是真火,常常受伤流血,惊险刺激,因此格外受欢迎。”
一道火光袭来,殷恪护着公主稍微侧身,火舌堪堪擦过他的衣袍。
北沧人满面红光,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握着火棍,双手比划着说了句话,周遭的行人听不懂,纷纷退后两步。
“大高个,到这边来!我给你银子!”
一道娇俏高亮的嗓音响起,北沧人循声而去,卖力地喷出一道火花,就在小娘子脸前,映照得她面色红粉,双眼晶亮。
小娘子非但不怕,还跳起来拍手:“好玩好玩,再来一个,要比方才那道还大的,本娘子重重有赏!”
如此胆大妄为,不是姜萤萤又是谁。
她身后的凌渡则在火光袭来时,默默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拉些。
几次喷火之后,北沧人手心一转,木棍便变成了一朵绒花,姜萤萤眉开眼笑地接过来。
杂耍稍歇,行人陆续散去,殷恪和公主、姜萤萤和凌渡,两拨人隔着一棵挂满祈愿带的大榕树遥遥相望。
姜萤萤本来是想来找殷恪的,但是灯会上好玩的东西太多,她逛着逛着便忘了,这凌兄也是个有趣之人,和殷恪一样,知识渊博,能为她讲每样小玩意的典故历史,而且,比他更有耐心。
骤然见了殷恪,她反倒不想追过去了,慢悠悠从凌渡提着的大包小包里挑出一袋麦芽糖,撕开油纸放进嘴里。
凌渡则喜出望外,走上前去:“殷兄,我今夜本来要去府上寻你,前日你说的孤本,我遍寻不到,想舔着脸找你借阅来着。”
姜萤萤慢慢跟过去,殷恪已经向凌渡介绍了公主殿下,她也朝三公主行了个礼,至于殷恪,她选择了忽视。
“萤萤妹妹,”司马鸢揽住姜萤萤,“既然遇到了,便一块儿走吧。”
公主姐姐身上的熏香是姜萤萤觉得最好闻的,像颗香香软软的桃子,她喜上眉梢,牵起姐姐的手先行一步。
殷恪和凌渡二人对视一眼,跟上。
面具摊,姜萤萤摘下一块兔子面具,踮脚在公主脸前比划:“这块面具好适合姐姐。”
司马鸢想把面具拿下来看,殷恪冷冷开口:“公主殿下,这些物件摆出来,不知多少人摆弄过,很脏的。”
冰饮摊档,姜萤萤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