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
半月前漠北突然生事,魏砚才连夜赶路回去处理军务,怎知他尚未归,就听说她已要回上京。
魏砚没看他,目光笔直地射向行严身后的马车。
行严似是有所察觉,牵住缰绳有意挡开他的视线,“行程紧,我便不与阁下道别了。”
车轮驶动,尚未行一步,马上的汉子立即扯缰围住,面相凶煞,气势唬人。
“我当初答应沈姑娘的事做数。”魏砚眼只盯着那辆马车,北风乍起,他黑眸眯了眯,“不过我有几句话要亲口相告。”
“阁下在这说内子也是能听清的。”行严未让半步。
风忽嘶吼起来,魏砚眼移到行严脸上,黑眸沉沉,犹如锋利冰冷的刀,“怎么,你觉得这件事可以当着这些人的面说?”
行严被他骇然的脸吓了一跳,吞了口唾,“你倒底想怎样?”
魏砚笑,“你怕什么?”
“谁怕了!”
“先生。”马车里传出女郎清冷的声,“让他过来吧。”
行严咬住牙根,好一会儿才侧身让步。
到马车旁不过两三步的距离,魏砚看不清里,就像他现在看不清她,也看不清自己。
相处不过两月的女人,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赶回来见她一面,想不通为何这半月,每每入夜时想的人都是她。
“王爷要说什么?”沈瑜卿转过脸朝他看,两人只隔一道薄纱。
魏砚喉咙滚动,看上去有几分漫不经心,“走了怎么不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沈瑜卿回他。
魏砚一噎,确实想不到两人还能再说什么。他从怀间摸出一块令牌,顺着车窗丢了进去,“日后到了衢州那个书呆子护不住你,拿着这个。见此令如见我,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
沈瑜卿接住那块令牌,上刻淮安王三字,是他贴身之物,她不该收的。
“我有一事要问你。”他双眸垂下,透出车窗看她的侧影。
“什么?”沈瑜卿轻声,手中握着他的令牌。
“若没有这桩婚事,你可愿意等我回来。”魏砚沉着声,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意有所指。
沈瑜卿心口不知为何忽地缩紧,仿佛有根针在扎。
“我与你本没甚干系,为何要等你。”她唇掀开,眼眸微动了下,没看他。
魏砚黑眸愈发得深暗,倏忽扬唇一笑,喉咙滚出的音似是被沙子包裹,低哑深沉,“也对,是我自作多情。”
沈瑜卿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提高声音,“我该走了。”
行严听见,下令道:“起行。”
马蹄踏过黄土,车内的人影晃动,马车徐徐而走,魏砚牵着缰绳停留在原地,侧脸冷沉如水。
马车忽然一停,沈瑜卿怔然望去,看见压住门板的手掌,青筋凸出现出清晰脉络,“若有可能,我想再见你一面。”
…
十个月后
犬戎内外勾结攻打漠北边境,魏砚带人厮杀,双方人马死伤无数。
朝中局势稍解,肖柳接到军令带五万大军赶赴漠北。
军帐内兵卒围了一圈,魏砚调遣完人马,外有人通报,“王爷,上京肖柳将军至。”
魏砚黑眸动了下,抬手示意让人进来。
肖柳一身黑甲进帐,抱拳拱手道:“肖柳参见王爷。”
魏砚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没想到老东西舍得让你来这。”
“王爷何话,皇上自是心疼王爷的。属下来时皇上就让人拟旨召王爷回京,王爷您…”
“行了。”魏砚不喜听那些话。
肖柳明了,止住声。
魏砚让他坐到图册前商讨守城之事。
肖柳听闻几场战役,眸色微妙,“王爷,属下斗胆,这手段怎么像宋倾将军。”
魏砚沉默着,半晌才说话,“此事我遣人去探了。”
肖柳知他心有成算不再多说。
两人商讨后将入夜,魏砚出了营帐,看一眼星稀的夜幕,似是不经意开口,“这些日子死伤无数,漠北缺人,更缺郎中。”
肖柳接道:“属下临行前皇上本是要书院的行严太医跟随的,但行严那夫人有孕将要临产,离不了人,行严冒死拒旨,皇上才换了人。”
魏砚目光暗下,沉声,“有孕?”
肖柳听出他开口的森冷,莫名觉出不对劲,却又不知为何,试探着回应,“属下也只是听闻,那沈家姑娘孕中时母亲忽生了疾,胎象不稳,又是头一胎,离不开人…”
肖柳话落,不见人回应,抬头看一眼,夜深了,只看清他在黑夜中留下的暗影,似乎没听见一个字。
“王爷?”
魏砚终于有了回应,“有上京的信立即过来回禀。”
回禀?回禀什么?
肖柳不解又不敢多问出话。
漠北战况惨烈,无人知那一夜发生了什么。犬戎一部投降,漠北守关大胜而归,领军凯旋的却不是那抹黑甲人影。
魏砚仿佛陷入梦中,却不知梦到什么。
十余年孤身一人,本以为已经习惯了,原来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魏砚微阖着眼,仿佛看见了那抹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