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芒照在林子仪身上,拉长了她的影子,在尽头与黑暗重合。
谢渊默默思忖了须臾,开口道:“冯璋在宫内眼线众多,此刻应是已经知道你到了我这。”
林子仪听罢心一沉,钦天监和谢渊素有仇怨,如果冯璋认定她是谢渊的人,势必会对她进钦天监一事阻拦到底。
“所以可能还是要委屈你受点皮肉之苦。”谢渊沉声道。
林子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殿下是想用苦肉计?”
“明日你会因不敬之罪在浣衣局受杖刑。”谢渊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然后你父亲在朝中的旧友会向陛下为你求情。”
林子仪眼神一亮,顺着谢渊的话接了下去,“我猜这位我父亲的旧友还会顺便向陛下提及,林觉甫之女的占星才名。”
谢渊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他重新点燃烛灯,拿起笔递给林子仪,“你书一封预测南方会州将会发生地震的书信。明日你受刑之后,父皇他自会看到这封信。”
林子仪闻言,顿时惊叹于谢渊的深谋远虑,若她能在会州灾情到达之前让皇帝知晓此事,自然能证明她确实身负占星之术。
只是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没躲过这杖刑……
她提笔将书信写好交给谢渊,轻声问道:“那如何保证圣上会派人去会州赈灾呢?”
“我早已命人携我手谕快马加鞭去会州周边各地调粮赈灾,你不用担心。”谢渊沉声道,“父皇他不会在乎这些人,他只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有这占星之术。”
林子仪轻叹,如今圣上痴迷天象长生之术,并不在乎百姓疾苦,是天下之不幸也。
幸好,谢渊并不像他的父亲。
她正想的出神,谢渊突然开口问道:“四年前,你可曾到过岐山?”
林子仪被谢渊这没来由的问题弄得一愣,随即仔细回忆了一下,“四年前……我确实随父亲去探亲时曾路过岐山,我记得当时我观天象发觉此地会有连续暴雨,还提醒当地的百姓不要上山,恐有危险。”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谢渊一眼,“殿下何出此问?”
“是吗。”谢渊听罢沉默了一瞬,随即话锋一转。
“父皇若想留你在身边,必会让你入钦天监。能否成事,就看你自己了。”
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林子仪望着谢渊离去的背影,心道这个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被卷入争权夺势的漩涡之中,被逼的不得不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如若不是心底的那份怒火牵着他,怕是早就被宫中这些豺狼虎豹啃食殆尽了。
她摇摇头,起身随侍卫坐上去浣衣局的马车。
伸手拨开车帘,东方的地平线上泛起一丝丝亮光,慢慢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旭日初升,映照雪山重峦,令人眼花缭乱。
林子仪在浣衣局门前被押着下了马车,而慎刑司的掌刑太监早已备好刑凳在这等候多时,捏着嗓子喊道:
“大胆罪奴,犯不敬之罪,着令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整个浣衣局大部分没开工的宫女都聚集到了浣衣局门前观刑。
林子仪低头看着地上那血淋淋的刑凳,心道不知那上面曾染过多少人的血,光是站在一旁就觉得不寒而栗。
杖刑是宫内常用的惩戒手段,一般杖二十就要卧床数月,杖五十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
林子仪心里明白,这是做给钦天监看的,如果惩戒过轻,冯璋是断不会相信她和谢渊毫无勾结。
掌刑太监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手下的小太监将林子仪摁在刑凳上。他得了谢渊的指意,二十杖下去,只是看着吓人,却不会伤及根骨。
林子仪闭上眼睛,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待第一杖落在身上时,还是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掌刑人没有给她喘息的余地,第二杖,第三杖,一下一下地落下。
明明是隆冬时日,林子仪却感觉身上像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却仍抑制不住发出阵阵痛苦的呜咽,她下意识的开始挣扎,但又立刻被人摁下。
待第十五杖落下,她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全身,颤抖不止,鲜血将背部衣襟染得一片猩红,血腥气霎时蔓延开来。
她感觉眼前的事物开始逐渐模糊,脑子仿佛也已经停止思考,到最后,竟没有了任何知觉。
二十杖毕,林子仪已经昏死在刑凳之上。
在林子仪受杖刑的当日晌午,左都御史便来到了养心殿向皇帝禀告了这件事。
“哦?竟有此事?”耀启帝谢文烨端坐在龙椅上,睥睨殿内台阶下的左都御史。
“正是,臣还收到多地知县奏禀。”左都御史行揖礼,回禀道,“据当地百姓称,林家小姐林子仪曾多次准确预言天象,辅助当地农民耕种,当地人都称其为神女。”
闻言,耀启帝微微挑眉,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朕之前从未听他们提及此事?”
“臣听闻,林觉甫科举及第之前曾在多地游历,那林家小姐想必也是幼时与父同行,而且她毕竟是女子,各地知县想来也不好启奏陛下。”
左都御史从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