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仪低头看着面前血迹斑斑的刑凳,小腿肚不由得开始颤抖。
从前只在课本史书上研习过清朝的刑罚有多严酷,但从没想过自己会亲身体验一把。
“把她摁上去,嘴里塞个布条,可别咬舌自尽咯。”旁边慎刑司的掌刑太监冲手下的小太监摆摆手,“监正大人吩咐过了,二十杖,一杖都不能少。”
两个小太监闻言便上前想要抓住林子仪,林子仪一边颤抖着往后退,一边飞速思索着对策。
眼见退无可退就要被按在刑凳之上,她突然瞥见远处一个气宇轩航的黑色身影。
林子仪顿时眼睛一亮,用尽力气高声大喊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怎么就不信呢——”
她这突然的一嗓子把周围人吓了一跳,掌刑太监眉头一皱,摇了摇头,“瞧瞧,还在这胡言乱语,快塞住她的嘴,动手吧。”
“等等——”
一道声音响起,声色清冽,如冷泉撞击山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掌刑太监转头瞧见来人,无奈的略一挑眉,不冷不淡的跪下行礼道:“拜见四殿下。”
周围的太监宫女也随之跪了一地。
林子仪抬头望去,往日都只是匆匆一瞥,她还是头一次认真看谢渊的样貌。
约是二十岁的模样,发束金冠,面容俊秀,只是他的眼神却像是深邃锐利的刀刃,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然之色。
林子仪在心里赞叹到,绝世大帅哥啊。
世人皆传,废太子谢渊是天煞孤星不祥之子,长相自然也是不堪入目。
看来这谣言是真不可信。
“怎么回事?”谢渊微一颔首,问道。
“回四殿下,此女在殿上言行无状,惹怒了陛下和冯大人,陛下已经下令将林府抄家。”
“既是父皇有令,自然有刑部督办,为何在此处行私刑。”谢渊嗓音似带着寒意,语气不善。
“殿下,奴婢行事,自是有陛下默许,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掌刑太监老奸巨猾,心里掂量着这位废太子殿下怎会管这种事。
谢渊闻言步步紧逼,“可有陛下的亲口口谕?”
“这……”掌刑太监背上冒出冷汗,低下头不语,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是钦天监监正冯大人吩咐他们干的,慎刑司直属皇帝,非皇命不从,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见他不答,谢渊转身走到正趴在刑凳上的林子仪旁边。
林子仪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谢渊真的来帮她了,明明他自己在宫内也步履维艰,处处受到刁难。
她心间正有一丝感动泛起,只见男人薄唇微启。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
林子仪一股脑的爬起来跟着谢渊离开,两人走了许久,穿过回廊,视野突然变的开阔。
她发现这里是一处庭院,红墙青瓦,树木零星,并不华丽但胜在清新雅致,只是显得稍稍有些清冷。
“此地是何处?”,林子仪随口问道。
本来没指望对方会回答,没想到谢渊看了她一眼,回道,“这里是垣清殿。”
林子仪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垣清殿,不正是谢渊的寝殿吗,谢渊居然直接带着她来这里,这封建社会这么开放的?
“这里比较方便说话。”像是看透她内心的想法似的,谢渊又补充了一句。
闻言,林子仪立刻闹了个红脸,只得跟着谢渊踏进垣清殿内室。
殿门在她身后轻轻掩上,屋内燃着炭火,却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谢渊背对着她,一身黑衣,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气质。
“多谢四殿下刚才的救命之恩。”林子仪作揖行礼,率先开口道。
她今日随父亲上朝觐见,是想向皇帝奏禀她测算出南方会州方向发生地震灾情。
只是未还来的及奏禀,便看见钦天监监正冯璋以“壁星摇动闪烁”为由建议皇帝大兴土木修建神庙。
她愤怒之下当即在殿上驳斥冯璋借天象蛊惑君心,惹得陛下龙颜震怒,下令将林府抄家,男子充军,女眷入浣衣局为奴。
林父此刻已经下狱等待,而她本应被送去浣衣局,可能是冯璋想教训一下她的口不择言,于是命慎刑司在宫里对她动私刑。
二十杖打下去,少说也要卧床一月。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体验一把清朝酷刑时,她看见了谢渊。
林子仪抬眼看着眼前俊秀的男人,心里生出一个挽救林家的妙计——与谢渊结盟。
如今全天下要说比她更恨钦天监的,当属眼前这位废太子殿下,谢渊。
先皇后长子幼年夭折,谢渊是她的第二个孩子,而皇帝爱先皇后至深,谢渊刚满月时就被册封为太子。
这位太子殿下天资聪慧,自幼熟读诗书兵法,十一岁随镇国将军上战场,十四岁便立下赫赫战功。
然,谢渊十五岁那年第一次独自领兵出征,却兵败而归。他回京那天,先皇后突然病逝,皇帝身体也出现病症。
钦天监监正冯璋称,当晚观测到天煞星消失于夜空,暗示谢渊就是天煞星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