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看得心痛极了,轻轻叫了一声:“露姐儿。”
纳兰露毕竟很依赖哥哥,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就喃喃:“哥哥……”
容若伸手把妹妹抱起来靠在他身上,一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怕,哥哥在这儿。”
伸手示意婆子把药碗递到他手上,舀一勺凑到露姐儿嘴边:“乖,喝下去就好了,不会苦的。”
他回过头对薛芸蝶说:“额娘这里有蜜饯吗?”
薛芸蝶点头说有,亲自去抓冬瓜条、金丝蜜枣几样蜜饯过来。
容若已经把药喂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勺哄着纳兰露喝下去,看着薛芸蝶端上来的蜜饯,不由愣了愣。
这些蜜饯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薛芸蝶却没想到这个,她这里蜜饯不多,就这三样还是孙嬷嬷添进来的。
他下手略一犹豫,捡了一颗冬瓜条放进纳兰露嘴里,她就不再说苦了。
纳兰老夫人看着松了口气:“幸好你今日在府里,露姐儿就听你哄了,倒是奇怪得很。”
纳兰露一直跟着觉罗氏,觉罗氏去了就跟着她,平日和容若不过是偶尔见见,却喜欢他得紧,也许还真是血缘里的亲近。
纳兰露把药喝下去,老夫人也就放心了,跟薛芸蝶说:“你二弟妹那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看,这几日你和露姐儿都不要来晨昏定省了。”
又叮嘱容若:“以后露姐儿暂住在你额娘这里,你有空就来陪陪她,等她病好了再说。”
容若点头应是。
薛芸蝶送老夫人出门。
容若在东梢间陪纳兰露,她就不好过去了,带着孙嬷嬷去后一进的院子,既然纳兰露要搬过来住,总要把这里修整一下才行,窗棂、廊柱都要重新刷黑漆,屋子里有些家具也要换。
薛芸蝶跟孙嬷嬷说:“露姐儿房里头的小玩意儿也一并移过来,别落下了。”
孩子都很在意自己这些东西的,特别是这样敏感又念旧的孩子。
孙嬷嬷一一记下来,去找随侍处借婆子来整理。
薛芸蝶回到正房,让蝉衣去小厨房吩咐今天的晚膳多加一碗粟米莲子粥。
她走到东梢间门口,轻声问伺候的小丫鬟:“七少爷还在里面吗?”
要是他还在里面,她就不进去了。
丫鬟还没回话,容若冷淡的声音就传出来:“你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薛芸蝶微皱眉,这是什么语气,他又有什么事?
“把门大打开,你就在外面守着。”薛芸蝶吩咐了小丫鬟,才走进去。
容若站在床边看着妹妹沉睡的样子,也没有抬头看薛芸蝶,神情还很柔和。
薛芸蝶却淡淡说:“我如今是你的继母,你读圣贤书,总该知道尊敬长辈才是。”
容若终于看向她。
黄昏的阳光从窗扇一丝丝的漏下来,落在她身上,那件丁香紫色的氅衣上。
红色会衬得她格外明艳,太清淡沉闷了真的不适合她,好像看到明珠蒙尘一样,忍不住想擦拭灰尘,看到明珠原来的光泽。
容若很想提醒她,一个女孩家,应该知道什么打扮最适合她,但是这样的话实在不合时宜,他就别过头说:“露姐儿的事,谢谢你。”
薛芸蝶摇头道:“七少爷实在不必,我也是露姐儿的额娘,这都是分内之事。”
她也不想承受他一句感谢。
容若人长得清瘦高挑,和别人说话总是十分温柔有礼,见着他的人都会称赞一句谦谦君子。
“嗯,这就好。”容若点点头:“那我就先离开了。”
“等露姐儿烧退了,我会派人告诉你的。”薛芸蝶说。
明相回来就听说了纳兰露发烧的事,去东梢间看她。
她已经有点烧退了,乖乖裹着被褥靠着墙,画眉正在喂她吃粟米莲子粥,她一口一口吞下,却只吃完小半碗就觉得够了,小声地说:“我吃不下了。”
画眉笑道:“那您还要不要吃点别的,金丝蜜枣怎么样?”
纳兰露小小地摇头,她觉得食欲不振,浑身乏力。
画眉就收了碗退下。
明相在炕边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轻声问:“现在还难受吗?”
纳兰露在纳兰明珠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忙摇摇头,声音细细的:“已经好多了。”
薛芸蝶端药进来,先放在旁边的长几上纳凉。
纳兰明珠还穿着藏青盘领右衽官袍,都来不及换下,他对纳兰露说:“以后可不要再吃冰镇的东西了,你年纪小,受不住凉,西瓜、梨子也要少吃。”
纳兰露却有点怕阿玛,在她年幼的时候,阿玛总是忙于朝事,很少照顾她。看到阿玛的时候都是许多人围着,周围的人又对阿玛毕恭毕敬的,额娘和哥哥都是这样,她不由受影响。
她拘谨地点点头。
纳兰明珠也不知道和孩子说什么好,叹了口气站起身:“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和你额娘说。”
纳兰露的目光却落在长几的药碗上面,面色有些惧怕,她最怕吃苦的东西了。
薛芸蝶就笑笑:“露姐儿别怕,我在里头加了干草,不会太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