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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姨娘手有些发抖,过了好久才艰难地问了句:“大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薛昭拿出锦盒中的玉石榴,抚摸着温润的玉质说:“额娘要是知道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心里肯定不会好受。她待你好了这么多年,又尽心照顾惜枝,想不到如今还被你和李姨娘联手陷害,你会把事情嫁祸到她头上去,我真是为额娘伤心。”
安姨娘一言不发,紧紧咬住嘴唇,眼眶却已经红了。
薛昭看也不看她,继续道:“我常听额娘说,要心怀善念。她不仅这样教导我和羲和,也这样教导四妹,却不知她这样的心怀善念落到这般下场。四妹更是好性子,她要是知道姨娘曾做过这些事,肯定再也不理会姨娘。”
薛昭状若惋惜地叹了气。
安姨娘心里很混乱,大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现在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她不想薛昭把这件事说给惜丫头听,惜丫头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要是还知道她害了夫人,肯定会恨她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她从不叫自己一声娘,但那也是自己的女儿!
薛昭来找自己说这事,而不是直接去找薛鼎臣,那就是说她其实手里也没有证据,不过是想让她认了这事,还夫人一个清白,但这是能认的吗?这样进退两难。
安姨娘看着薛昭,声音低不可闻:“大姑娘,您究竟想做什么?”
薛昭知道安姨娘顾虑重重,她如果不给安姨娘保证,她怎么肯认这件事呢?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实不相瞒,昨日有小丫鬟来告诉我,李姨娘将你的事告诉了三妹,让她来威胁你帮她做事。不然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姨娘莫不是想被李姨娘和薛芸蝶威胁一辈子?”
安姨娘脸色一白,李仙仙竟然把这事说给薛芸蝶听!
“她要是威胁你做一些小事就罢了,要是李姨娘做了什么错事,要你出去顶罪可要怎么办呢?姨娘是聪明人,无需我说太多。”薛昭顿了顿,又道:“姨娘要是承认了,我定会向阿玛保下你,而且四妹出嫁的时候,送她间宝坻的铺子,以后到陶家,做事说话也能硬气些。”
安姨娘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动摇了。
正如薛昭所说,她一点都不想被李姨娘威胁。而且如今她日夜内疚,也是因为夫人的事情,毕竟这些年夫人待她不差,她竟然这样回报她。
薛昭见她不说话,最后叹了口气:“姨娘,即便您不说出来,这样背负两条人命活着,您能好过得起来吗?”
洪姨娘和她肚里的孩子,她怎么不是背负了两条人命?安姨娘仿佛失了力气般瘫坐在绣墩上,低声说:“其实,当年的事并不是这样的……”
她说着眼泪就流下来,哭得不成样子:“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害人的那一个。我真的没有想害洪氏,当时她夺了我的宠,我心里虽然不喜她,却没有害她。”
“那日因为洪氏,老太太罚惜丫头禁闭,等到她被放出来,人竟然也没那么活泼了。我心疼惜丫头,对洪氏也恨起来。一日丫鬟不在,我去厨房看她养胎的汤药熬好没有,看到两个放药的箱子。我当时鬼迷心窍,但我只是换了一份药!我不想竟然真的这么巧,让那丫鬟拿了错的药,洪氏服了药又早产,竟然真的碰上难产,那孩子没有生下来……”
安姨娘继续说:“其实我这些年一直都自责,老是看到洪姨娘带着孩子回来找我。”
她茫然地看着窗扇外的阳光流泪:“我一直在安慰自己,其实真的不能怪我,是洪氏自己没有福气,但心里还是自责,连看到老爷我都觉得愧疚,毕竟她还是因我而死。”
薛昭默默地听着,这事自然不算是意外,但安姨娘也是可怜,素日谨慎的人,突然做了一件小错事,没想到闯出了弥天大祸,人也因此全然变了。
安姨娘擦了擦眼泪,又苦笑着说:“大姑娘,我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做这些事自己都恨自己,十多年都没睡过安生觉。能说出来也好,我愿意承认,只要您以后能保着惜丫头,我就心满意足了。”
薛昭沉默了许久,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像护着羲和一样护着惜丫头的,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安姨娘,李姨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安姨娘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她要诬陷夫人之前,还来找我谈过,让我不准乱说,不然就要毁惜丫头的亲事,我自然不敢违逆她。”
“您不知道,李姨娘真是心肠歹毒到极点的人,她觉得自己是嫡女,却屈尊为妾,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憋屈着,您要是想收拾她,就让她永不能翻身!”
薛昭点点头:“姨娘放心,这我知道,等到时机适宜,我会和你说的。”
现在给她最后一击……还不是时候,不过也快了。
薛昭走在回噙藻堂的路上,青石甬道上长着苔藓,远处的湘妃竹、凤尾竹、佛肚竹和紫竹林荫如盖。阳光柔和,清风静谧。
她看着不远处傍湖泊而建的西山月青黑色的墙壁,垂在湖面的柳丝,心中突然觉得很宁静。
额娘虽然劝她宁事息人,但她总是要帮额娘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