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二哥帐中多美女,新得了一个茂德帝姬。”他便问,“茂德之艳世无伦,他如何又看上了你?”
“冬月多雪,北方苦寒,千里之外犹有冻死尸。柴炭之贵,贵于金银……”她虽不安,而仍忍泪,细细地讲道,“前枢密使易兴大人出一计,携我入二太子营内献曲,一为乞炭,二为姊姊求情。我抱翠绮古琴一把,请奏《胡笳十八拍》。二太子笑宋人怯懦,说纵只闻他大名,他们也必成惊弓之鸟,而我——我声从容、色不变。一曲将终,瑚云姊姊误将一对水晶酒盏打翻,不敢作声,惟泣下似玉箸。他果然暴怒,骂她作贱婢、我作刁奴,将我拖曳而走、猛一摁头,那一大盆灼烈红艳的炭火即熏上我的眼了……”
完颜宗弼沉吟:“然后呢?”
“我说,我德比班昭,才赛文姬,泰山将崩,亦不足惧,却可惜——可惜后世倘评及完颜宗望,反会笑他欺凌妇辈、非是丈夫!他听了,方放过了我们……”圆珠回想,“他赐了些新衣新裙,还赏下六筐粗炭,叫我过两日来伺候。”
“有人说,赵老头儿做皇帝时,穷奢极侈,爱花石、爱艮岳,用炭也非俗品,真的么?”
圆珠呆了一呆,呢喃着:“是——每用桂木炭,雅称银炭,无烟、少尘、生暖香。”
“公主要乞炭,何必求我二哥?求我便是!”
圆珠不解:“四郎君?”
“我就爱抢女人,尤其是我哥的。”完颜宗弼笑似豺狼之相,“跟他有何意思?跟我!”
圆珠讥诮:“是……金贼是爱抢掠!”
“我大金灭辽亡宋,乃承天命。”他斜了眼道,“我还当帝姬已被磋磨得乖顺,却原来放肆若此!天家女子,琼枝玉叶,又能如何?亡国之奴,不如浮萍与草芥啊……从前的,不提便不提。你只当记着,你归本郎君所有了。小珠儿,且把身子养养好吧,收一收千金的脾气。药汤搁在那头,记得喝!”
“我只闻宗翰、宗望,不知还有个‘宗弼’……”
“呵,真女子见识。”完颜宗弼又步近,很有几分自得,“国相空有孤勇、疏于谋略,二哥也渐迷声色,怎堪与我相比?我年不满十四即披挂上马,初战契丹,遇弓矢已尽,则夺缨枪,杀八人、擒五人,勇冠三军,自此一役成名。我封得万户,握此重兵,攻燕京,克中山,拔真定、信德,取汤阴、汴京,捉二帝而还。你一介女流,是真不知我杀过多少人吗?”
“死亦何惧?”
“哎哟,你倒比你家老儿有骨气。”
“四郎君,此非我一人所有,大宋人人皆有。”
他冷笑:“人人皆有?那为何宋土会成我大金囊中之物呢?”
圆珠遭他抢白,凝噎不发一言。
他十分倨傲:“宋为铁石,我为浑金。铁石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
“郎君,王者必仁,以仁治民。而金国不仁,即便得天下,亦必失天下。”
完颜宗弼以为有趣,问她:“何以谓仁?”
“仁者爱人!”
“小珠儿——”完颜宗弼将脸凑近,话锋一转,“你穿红好看!珠儿,珠儿……珍珠,玉珠,金银之珠,玲珑可爱,都是美的,你也是美的。你叫我‘仁’,我便来学一学‘仁’。”
他爬了床,揭了被。
许是久病,又兼泣痕,小小的鹅蛋似的面庞白莹莹、青苍苍,而有秀色——秀色十分。宋词写“杨柳腰”“樱桃口”,她便是这生生的一粒小樱桃,引他来啄。乐极见淫。他心一动,以右拇指将她一侧唇角轻轻一抹,色虽红腻,并无口脂……
“请郎君出去!”
“在我的帐子,凭什么赶我走?”他如是狎昵一阵,又剥她衣裙,笑而俯近,“哎,本郎君是来疼爱你,而非欺辱你,你乱蹬什么呢!公主啊,你不是不怕死么,怎的怕起我这狗贼了?慌慌张张,战战兢兢……我可怕么,怕什么!”这衫衫袄袄都繁缛,裥裙百迭,他不知当从何解,摸上摸下,先从她领口探入——朱红地,蛱蝶纹。宽衣解带,两两相交,是兽之本能,无人之化育。红尘男女,此道必过。圆珠挣也挣不开,避也无可避。他倒乐在其中,“呲”地撕开她一件贴金小罗襦,还教她说:“公主,你来挠我也行,咬我也行,来,朝我肩上咬!不是烈马我可不喜欢!这世上还不曾有我骑不了的女人!——嗳,哭什么?”
“我早知道的……”她噙满泪光,“我来求你时,就知道……我命中一定会有你这么一个男人!”
完颜宗弼却不快了:“倘如救你的不是我,是别的男子,你也会相许相报么?”
“你这般救我,倒不如让我死了。”
“死?”他冷嗤,“小丫头,蝼蚁尚偷生啊。”
“郎君——”圆珠凄惶,“郎君之俊,见而难忘,一定不缺我这等俗物……”
完颜宗弼被哄得又是一阵大笑,下手将她中单脱去一半,从这一捻伶仃的腰摸到肩,无处不堪怜,无处不堪爱,还说:“小珠儿,他人如知我今日行径,定会以为堂堂的四郎君已耽溺女色之中。你以那《胡笳十八拍》接近二哥,欲投怀抱,只为杀他,对不对?这点把戏,可瞒不过我!大宋帝姬,南方美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