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这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要是这天千切心血来潮泡在浴缸里，随着音乐晃动鱼尾，这就太绝了。
在千切还是人类姿态时，我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悸动憧憬。现在看看，他的长相，完全符合经典童书里对人鱼的描述：洁白无瑕的肌肤，珊瑚一样鲜艳的长发和双眼，体态修长匀称，富有动感。
“看呆了？”
他游到我面前，趴在一块浮木上。单手托腮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娇俏，可他浸泡在水中的身体，那紧实的肌肉线条曲线被月光照得无比鲜明。
这是什么极致精美的矛盾杰作？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连身体反应都没心情理睬。单纯觉得面前的红色人鱼实在太漂亮了。
如果现在是白天，他在太阳下一定更加光彩照人。如果他回到家乡，发丝随着浅蓝色的剔透海水轻轻起伏。同样是珊瑚红色的鱼尾，鳞片会反射七彩的光晕。就像橱窗里精致的工艺品，用欧泊、尖晶石、猫眼石、电气石这些质感剔透鲜艳的材料细细加工而成。这就是千切。
这么一想，如果剥下他身上一枚鳞片，或者索性拔掉几根头发，也许可以大赚一笔。
“你在动什么歪心思。”他尾巴一甩，朝我脸上浇水。
好冰。我跳起来，大呼小叫，然后不管不顾跳进水里要和他打起来。他吓一大跳，一把抓起我，鱼尾迅速分化成一双修长有力的腿。
“真是个野丫头！”他嗔道，抱起我飞快跑回他的住所，用最快速度打开地暖和空调，再往浴缸里放满热水，最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我剥得精光。
“给我进去。”他把我丢浴缸里，又急匆匆往外走。
暂时强化听觉，我确认他去了厨房，似乎准备熬煮什么东西。
泡过澡，也喝了热汤，我收获恢复温暖的身体，外加浆糊一样的脑子。坐在位子上，我多花了一些时间消化千切的发言。他刚才在和我表白。
“不要嫌我啰嗦，我今天状态实在有点差劲。”我弱气地央求。
“可以理解，而且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他端茶杯的姿势像个贵族老爷，尤其当他还翘着二郎腿，“那么，我再说第五遍，我会主动追求你，这既不是受到你魅魔特性的诱惑，也不是我作为异族孤身在外，想要找谁排解寂寞。人鱼对伴侣是很忠诚的。所以你可以打消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一并停止一系列带有危险性质的行为。”
“……”
“怎么，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我努力冷静，吐字尽量清晰，同时也显出原形，展示出魅魔特有的弯角、尾巴，还有一对乌黑光亮的翅膀。每个魅魔皮肤的花纹也是不一样的，我也卷起衣袖给千切看了。
我问他，“你是认真的吗，我可没法跟你去海里生活？”
甚至我们还有生殖隔离。但这句话被我及时掐住，用力吞回肚子。顿时觉得自己足够荒唐，这颗脑子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从前那个十足冷静，充满知性的我不存在了。
千切仍云淡风轻的模样，一点不反对跨种族恋爱，似乎对我们的关系很乐观。
既然如此——
“千切，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深吸一口气，和他坦白从前跟踪他，把他当作观察对象的事实说出来。
此刻，千切从容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但他却嘟哝，自己竟然迟钝到没能发觉我的紧随其后。
你的重点错了，人鱼先生！
我激动地扇动翅膀，朝他脸上吹去凉风。但——
“停下来，这味道熏得我胸口发闷。”他表情别扭着抗议。
我立即凝固，仔细嗅着身上味道。似乎，我作为魅魔天然的香甜气息，掺杂在了沐浴油和护肤乳的留香中。
“现在，谈谈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问题，”千切用手指敲桌面，示意我集中注意力，“首先，我们现在两情相悦，而我愿意做更主动的一方，原因你心里有数。但问题也在这里。我从你同事那里已经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对抗和研究你的种族特性。”
“嗯，确实……”
“如果我对你硬来，就算我们双方互有好感，这也会构成犯罪吧，而且会阻碍你的研究进程。”
“啊，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切，你在说什么？”
“说实话，我现在就很想袭击你。”他冷静地诉说，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从那天晚上起，你明明对我态度发生了改变，但你还没有心甘情愿接受这种变化。所以我还得忍耐啊，笨蛋。”
“唔，对不起，我会想办法的。”
“不，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千切起身走到窗边，把脸探出去深呼吸。一会儿后，他转头望过来，“但我想要你给我一点安慰，或者说让我心里能感到踏实的回应。一直被你吊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气得找你加倍补偿回来的。”
“这样啊……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可以接受我，但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个时候你就……”他卷起裤管，我这时才发现，他有小片肌肤上残留人鱼特有的美丽鳞片。他稍微皱眉，竟然硬生生拔出其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