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成公主幼年时便过继去慎亲王府,宗室中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多了,她在一众公主郡主中并不起眼,如若不是后来天德帝登基,一再推崇元后,标榜情深,恐怕楚晏都不会知道皇室还有这么一位公主。
就连楚旻,也是在跟钟渊有了来往之后,方特意多了解的。
“嘉成公主此事到底如何,我竟是半点不知。”楚晏缓缓转动桌上铜砚,看着墨水随着起了微微涟漪,沉吟道,“太上皇此举又是为何,还要再斟酌斟酌。”
楚旻坐在他对面,“且先不管太上皇是什么意思,我还不及问你——大姐姐如今怎么样了?可都还好?”
楚晏随口道:“好得很,家去了母妃心疼得不行,训也舍不得训,好生养着呢。你回去了往校场去,定能看见大姐跟大哥两个使刀耍枪地那么练呢。”他咧了咧嘴,想起来时校场上楚星那大力一棍,就觉着肩膀都疼了,龇牙咧嘴地道:“力气比早前还大!”
楚旻松了口气,却隐隐觉得忽略了什么,只来不及细想,因道:“上回大姐姐病了,我从围场赶回来,多亏了二皇子帮忙,又承情使了人家荐的郎中,不然就凭着北静府那起子睁着眼说瞎话的东西,又或者我找咱们的郎中耽搁了时候,大姐姐到底怎样还未可知。”
“如今大姐姐完好,越发健朗,咱们就不能不记着这份情。”
“还有当年走私蔗糖之事,”楚旻稍有犹豫,还是叹道,“怕也是他给通的风。”
这两件全是楚晏不知道的,他面色一肃,忙问楚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得楚旻细细说了,嗐声忙道:“你怎么不早说!是咱们欠了人家的人情了。早说了这回我来京城,定要好生备一份厚礼送去才成,不然显得咱们家不知恩义。这下子只好先看看带了什么来,尽心挑好的给人送去。”
“只大姐这一件,二皇子就算得上是咱们的恩人——不然大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咱们全家都悔之不迭。”
楚旻笑道:“你当我不想写信说?那是皇子!咱们家这身份,就是有恩,也是要避嫌的,不然招人猜忌。”
“何况我送了家去的信,路上谁能保证一定不会走漏风声。我说二皇子帮了咱们,有那心思坦荡的呢,知道是人家纯善;有那心术不正的,就要疑心他拉拢朝臣,广结朋党了。”
“咱们家这样有兵有权还有钱,啧,”楚旻摇了摇头,“我要是说了,咱们再跟二皇子拉扯起一个恩人来,外头人还不知心里怎么想呢。”
楚晏笑着拍了她脑门一下,“就你心眼儿多!”
“但这走私蔗糖一案,”楚晏又皱了眉头,“咱们不能声张,也摸不清当初二皇子为何去了海州,说出去还更生事端。”
“我也是这个意思。”楚旻点头,不禁又想起来还在自己床头暗格内收着的那枚玉玦,想了想,却没跟楚晏说,只是道,“故此之后我又跟他多有往来,嘉成公主又是为乾的嫡亲长姐,这案子我就多上心了些。”
为乾?楚晏直觉这里头不对,这是二皇子的字罢?楚旻叫的如此熟稔,楚晏心里头打了个突,忙握着楚旻的肩膀摆正了正色道:“咱们可先说好了,感激是感激,可不能学那些话本子里的傻丫头,就以身相许了啊。”
楚旻一怔,旋即大笑起来,拍着楚晏乐得不行,“哥!你想到哪儿去了!”
楚晏被她笑得不自在,自己嘀咕道:“我这不是怕你被美人迷了心。你这性子,实打实随了母妃,可别跟母妃当年似的,见了父王生的好看,就眼迷心跳跟着去海州了。”
楚旻更是笑得不行,“没有的事儿!”
楚晏还不放心,但见楚旻笑得坦然,只好道:“你自己有数儿就行。”
楚旻摆了摆手,“我自己知道。”
“原就是为的人家帮了咱们,我才多上心的。”楚旻没说钟渊送了个鬼工球的事,或许是心内自己觉着这事儿有些亲昵,说了出来,楚晏非坐不住找上门去不可,只说自己感激罢了。
“我让人去刑部抄了档案,里头查的是这么回事儿——”
正如天德帝所言,刑部也说嘉成公主同驸马纳逊感情和睦,虽则楚旻认为此事存疑,却并不妨碍事情之后发展,便且先带着疑心看下去。
原来嘉成公主久无身孕,纳逊又是当年屡立奇功,如今在京城养老的成国公固穆之子,早年也是在京城待过的,后来才回了土默特,便养了一身京城纨绔的习气,身边姬妾不断。
大安并不禁驸马纳妾,听见说嘉成公主生性温柔,更不管这些,纳逊身边姬妾众多,不过仍无子女出世,便也一切安稳。
偏去岁上有一个侍妾赛哈莱,一日呕吐不止,召了喇嘛巴尔丹来诊治,竟是有喜了!
这下纳逊大喜过望,他年近三十,姬妾满房仍无子嗣,赛哈莱这可不就是天降甘霖!登时便母凭子贵,赛哈莱得意非常,愈发张扬起来。
据刑部档案所载,公主很看不惯这个有了身孕便轻浮嚣张的赛哈莱,曾叫过去训斥几句,便因此同纳逊争吵起来,两人都在气头上,纳逊一时失控,错手伤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