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装憨要细听嘉成公主案的细节,稚童天真的言语虽让太上皇大笑,却也应允了楚旻的央求,便叫天德帝细说说。
天德帝笑道:“已派了刑部两个郎中,都是四十来岁年纪,正办事得力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耽搁,接了旨意便立刻赶往土默特部。到了蒙古,便由当地扎萨克带领,一一询查。查了小半月功夫,见公主并无大碍,同驸马感情融洽。”
对面钟渊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恰落在楚旻眼中。她叹了口气,这样大略的、高高在上的例行公事,就是天德帝口中的“详查”,就连她这个跟嘉成公主不相干的人听了,都觉得敷衍,钟渊听了岂能甘心!
饶是腹诽,楚旻面上却分毫不带,还好奇地追问道:“我还记得去年嘉成公主身边那个内侍,其形容凄惨,言辞恳切,他是胡说的么?真的嘉成姐姐那里一点子事儿也没有的?”
天德帝笑道:“显见是当初那个奴才信口胡说了。”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天德帝忙又笑道:“不过也并非一点子事也没有,终究是有迹可循。”
“说起来也是小夫妻闹了别扭,”天德帝特意看了眼楚旻,想着这里还有个小姑娘在,说话便含蓄许多,“嘉成随了她母后,于子嗣上不算很有缘分。同纳逊成亲这几年,并无子女,偏纳逊身边有个侍妾赛哈莱正有身孕,便仗着逾越了些,惹得嘉成生了气,跟纳逊闹了几场。底下人护主心切,便昏了头误会了。”
天德帝又笑道:“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气性上来了,一时忘了公主也是有的,纳逊过后还上了折子请罪,正跟刑部郎中们查的一样说辞——如今他们夫妻又好了,我也不愿做这个拆散人家的恶人。”
楚旻却还好奇地扯着太后的袖子道:“老娘娘,什么叫‘扎萨克’?”
太后见她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禁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笑道:“老娘娘也不知道,旻儿不如问问皇帝去?”
天德帝笑着正想解释,太上皇却道:“为乾,不如你来说说。”
“扎萨克是蒙语‘执政官’之意。”坐在底下的钟渊开了口,他目不斜视,仿佛只是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一件小事。
“诸族蒙皇祖父恩德,归化我朝后俱由原本的部改为盟,每盟又分为若干旗,旗中长官便为扎萨克,统领一旗军政。每盟中又设盟长、副盟长各一,由里藩院从各旗扎萨克中请圣裁兼摄。”
太上皇满意地拈须点头,赞道:“为乾小小年纪,还不曾入部习学便知道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比你父皇当年要强。”
这话出来,天德帝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僵,钟渊却好似没看见,起身谢了太上皇,又淡淡地补充道:“如今土默特部归属卓索图盟,盟长便是成国公固穆之子纳逊。他也是皇姐的驸马,当地的扎萨克。”
楚旻嚯了一吉,忽然又跟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捂住嘴不说话了。
太上皇笑道:“楚丫头,你这是什么相儿。”
楚旻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道:“老圣人,我在家中最爱看这些天降正惩治坏人的戏文了,看得多了,还自觉得自己也懂什么似的。方才陛下一说,臣觉得不对,自己想起来,这可不是戏,赶紧止住了——若是说的不是,说出来惹得老圣人笑话我。”
太上皇颇感兴趣地看着楚旻,含笑道:“不笑你,你想起什么了?只管说就是。”
楚旻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肯,还把头埋在太后怀内小吉嘟哝,“陛下多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呀,刑部两位大人们自然也比我一个小孩子家懂得多,我才不说出来丢人。”
太上皇笑得不行,反一定要让楚旻说出来不可了,见她执意不肯,故意把脸拉下来吓唬道:“朕叫你说,你不说不是抗旨?还不快说!”
楚旻吓了一跳,忙道:“那我说了,都不许笑我。”
太后笑着把人又往怀内搂了搂,直道:“谁笑你,我打出他去——”说着便环顾四周,“都听见了没有,不许笑。”
众宫人们都笑着应是。
“如此可好了?”太后慈爱地抚着楚旻肩头,“说罢,陛下等着听呢。”
楚旻这才道:“我从小在家里看戏,都是皇上派下来的钦差大臣们微服私访,暗地查询,悄悄儿地谁都不叫知道,等查出来了,方才亮出大印,带了随从,吓得那些贪官儿们抖如筛糠,被天威所摄,非当场跪下来求饶不可。”
“可这两位刑部的郎中,大张旗鼓地就去了,跟戏文上说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楚旻拧着眉头,煞有介事的样子,“还有方才陛下说,刑部的人让当地扎萨克派人带着查案子,可——当地扎萨克不就是本案被告,驸马纳逊么?”
“照里,纳逊既是被告,也在应审之列,这两位郎中不但不审问,反而跟着被告的人去探案,这是何道里。何况本来就是往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蒙古去,他们人生地不熟的,纳逊反而是地主,再叫人领着,这听见的、看见的,还能是真的?”
楚旻摇了摇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