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符那日,还是说是你父亲告诉你的?”
按理说杜易舟这般算计他,他应当生气才是,可一想到他是杜若槿的父亲,便什么气也没了。
这都是他先前自作孽所造成的,他不怪她的父亲,自然也不怪她。
只是她往日里那些举动究竟是出于男女之情,还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使然呢?
这一点他很想知道。
可他却久久未等到她回答。
却见少女低着头,发间的银步摇微微摇晃着。
他犹记得在日及居前见她时,她的打扮素雅,只簪了一根青玉簪,着一件藕色衫子,白底褶裙,站在那儿,宛如一朵纤尘不染的出水芙蓉。
而那时,时隔多年不见,他听见那个给他送紫槿花的女孩竟说出那般浮言浪语来,心生气恼,瞧见她的样子,反倒觉得她像会魅惑人心的女妖,愈发不喜。
可更多的,他想的却是帮她纠正过来,不想她被那些杂书给移了性子。
后来她问他,倘若她做了他的学生,他们之间是否还会有可能。那时候,或许连当时的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却依旧说了那般决绝的话。
而如今,他已明了己心,亦后悔了。
却在此时,少女带着鼻音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是,我就是因为看见那枚鱼符才猜到你的身份的,所以明知你是我的先生,依旧没放弃要勾引先生的念头。而今先生做回你的皇长子了,而我却依旧没让先生对我生出一点情意,如今臣女也算认清现实了,往后再不会作出那般羞耻之事,还望殿下能原谅臣女以前的轻狂之举。”
令澈听了她的话,又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眉间蹙起,嘴唇轻颤:“你无须唤我殿下,也无须自称臣女,无人之时仍如往常那般唤我令澈即可。”
“是。”
少女端的是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
“你......”他被气得胸口起伏了一下,“何故作出此态?往日里也不见你这般对楚熠和楚念,如今却这般对我,是在故意气我吗?”
“学生不敢。”她头埋得更低了。
令澈都快被气笑了,寒声道:“抬起头来。”
杜若槿依言抬起头来。
不怪她这般怂,这人本就在气头上,若不乖顺些让他想起她那老爹做的小动作,就不好了。至少他是她的先生,再如何厌弃她,如何发火,后果也不会有多严重的。
掀眸看他,视线却如撞入一片幽邃的深潭。
她吓得一抖,这人不会被气狠了,要杀了她吧。
“先、先生,圣上还在御书房等着你呢!你还不过去吗?”
令澈见她这般怕他,心中忽然觉得烦躁,道:“不用管他。”
杜若槿被他的回答噎得喉头一哽,无端的想起了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心中暗道,这人不会也学她玩这招吧。
仔细想来他们竟如此相似,皆丧母,又皆与亲父关系紧张。
心头忽的对他生出怜惜来,只是回神时瞧见他的脸,又打住了这个念头,如今他身份不同了,是高高在上的殿下,说不定哪天这人就被封王了,到时候荣华富贵是享也享不尽,哪用得着她来怜惜。
令澈察觉了她眼中那一瞬间的变化,眸底微微一暗,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在他的目光之下,杜若槿愈发瑟缩,像个鹌鹑一样,可怜又无助,低下头呐呐道:“没什么,你再不去,万一被问起,圣上怪到我头上可怎么办呢?”
令澈沉默了一阵,垂眸看她那如鸦羽般的睫毛,心似被挠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应了一声“好”后,又道:“明日是我的生辰,家里置办了一场宴席,不知你可否赏脸来一趟?”
杜若槿看着眼前的请帖,有些惊讶,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是去令府的宴席。
“可是你明日不是要入宫吗?”
这生辰日被迫搬离他的家,想起来好像确实有些可怜了。
“吃完再入宫。”他眼神沉静地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眸子只映着她一人的影子,看起来深情又缱绻。
杜若槿下意识摇头,这一定是错觉。
令澈见她摇头,以为她不愿来,眼神中有些落寞:“若你不愿来,就算了。”
“不,我会去的。”
就算是道别宴吧,告别令澈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