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俞菱心转头的那一刻,那熟悉的印象电光火石一样滑过心头——她上辈子见过那瑞草祥云纹的!
那可万万不是秦王该用的!
就是那看似寻常的祥瑞花纹, 上辈子在天旭二十二年初, 引发了宣帝在位期间最后一次的宫廷清洗, 文皇后所生的四皇子赵王获罪削爵, 永无翻身余地。从景瑞宫到尚务司,甚至祸延宗景司与礼部,上下牵连之人多达数百。血流成河之外, 也给病榻上的荀澈再多加了一重奸臣恶名。
俞菱心当时已经是文安侯夫人了,虽然不曾参与这件事情, 但自然得闻始末,也清清楚楚记得那个花纹的样式,是属于宣帝的亲生兄长,那位英年早逝的仁舜太子。
仁舜太子是宣帝的长兄, 十二岁即登储位, 十三岁入朝辅政, 孝悌贤德之名满天下。只是可惜仁舜太子大婚后两年便病故了,后来帝位才落到了身为中宫嫡幼子的宣帝身上。
当年仁舜太子仍在之时,对宣帝这个弟弟疼爱非常, 且为了表示兄弟亲近的谦退友爱之意, 当年仁舜太子的仪仗没有使用前朝惯例的龙纹,而是选用了比郡王规格的瑞草再添祥云纹,朱伞的颜色也不过比亲王郡王的颜色略深而已。
仁舜太子当年的意思是, 自己虽然身为青宫储君, 但对待众皇子兄弟仍旧以手足骨肉看待, 而非强调君臣有别。虽然礼部和宗景司也曾有过些许异议,先帝最终还是允准,且对仁舜太子之心赞赏有加。
想到这里,俞菱心越发吓得魂飞魄散,大雨之中低头行礼,谁会抬头去看伞顶花纹?但不管这柄仁舜太子的旧伞如何出现在此处,都绝对不能叫秦王殿下继续带着走到厅堂前头,那时候会瞧见这柄朱伞的可就不是此时此刻前来迎候的这一小群人。
一旦宗亲公卿、朝廷重臣有目共睹,纵然主办寿宴的荀家一时无罪,秦王的这个僭越大罪是逃不掉的!
她立刻望向荀澈——然而竟是鞭长莫及!
荀澈身为文安侯世子,在父亲不在的情况下,身份之高犹胜其叔,此刻是与母亲明华月并肩站在最前面,距离她与明锦柔此刻的位置几乎有一丈开外。
而中间还有二房众人、昌德伯府众人,以及荀家其他亲眷等等站了一群,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拨开众人去与荀澈说话。
但此事又耽误不得!雨天原本众人都会加快脚步,秦王带着此伞多一刻,便是朝万劫不复多一步!
她这种种思索不过就一瞬之间,随即横了心就去与身边唯一能动的明锦柔飞快耳语了几句。
明锦柔登时脸色大变,全身都震了一下:“这……”
俞菱心整个人也几乎是在微微发抖,但眼神惊惧之中亦有笃定:“真的,我确定!”
明锦柔咬了咬牙:“好!”
下一刻,她便直接抬头大步,飞快地抢到中路上,直接冒着雨挡住了秦王的去路:“秦王殿下,臣女有话想要请教!”
这一下所有人都怔住了,后头的二皇子吴王刚刚一步跨进门槛,另一只脚还在外头。荀澈等众人也只是刚刚齐声道了一句恭迎吴王殿下,随即居然就有这样变故?
秦王自然停了脚步,俊美至极的面孔上微微惊愕,而所有在场之人自然也从上到下都齐刷刷地转头望过来。
这个情况简直是匪夷所思,包括三位皇子在内的大部分人几乎是目瞪口呆,但明华月与明锦城的第一反应则是望向荀澈:这是什么意思?
荀澈却在这个时候与俞菱心已经互相对了眼色,顺着就看见了那被雨水打湿、又因年深日久而不大清楚的瑞草祥云纹,脸色也变了变。
这时就听秦王温和的声音礼貌应道:“锦柔姑娘是有话要在此时此地问吗?”
“是!”明锦柔原本就有已经预备好的说辞,虽然没有想到是此时用上,但骑虎难下只能硬顶,逼着自己拿出平素的强硬态度,“臣女想请问殿下,这么多年来都以仁孝宽厚姿态以示天下人,何以待我表兄那样严苛?我表兄为殿下侍读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明面说什么手足朋友,背地里又将他轻贱如奴仆,全无尊重。既然如此,今日何必还假惺惺上门贺寿呢!”
秦王今日的随行中官是昭阳殿的六品內监,是文皇后专门打发过来陪同秦王的,务求要今日的秦王在荀家做出谦和宽仁的姿态来,好与荀澈重修旧好。
但谁也没料到就在秦王顶风冒雨来到荀家的进门一刻,就被荀澈这位作风泼辣大胆的表妹明锦柔直接堵住了。
那中官本能便想斥责,但想着皇后的本意,还是忍了忍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明姑娘太失礼了。殿下冒雨前来的诚意,想必荀世子能体会。明姑娘年少不懂事,殿下应该不会与你计较。请退下罢!”
此刻风雨越发急了,而荀家众人和昌德伯府等人已经吓得魂飞天外,慌乱不已。秦王再是怎么在宣帝面前失去宠爱,那也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长皇子,明锦柔此刻的冒犯那是足足可称一句不敬了。荀家能让皇子在入门之时被拦受辱,那也必然受到牵连。
众人纷纷望向明华月,明华月也是心里着急的,她倒是知道秦王与荀澈之间真正的关系与筹谋,但也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