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料到明锦柔会突然有这么个动作,连忙叫明锦城和身边的丫鬟去拉明锦柔。
荀澈却在这时候一把拉住了明锦城,同样使了眼色。随即直接原地跪倒:“殿下恕罪。”
他一跪,原本只是躬身的众人自然是呼啦啦随着就统统跪下请罪。
倒是有两个丫鬟忙忙地过去拉明锦柔,武艺精强的明锦柔随手一带就直接推开了,反而上前一步,继续大声质问道:“果然如此,殿下急就是来这里摆谱列仪仗的!说什么朋友之义、亲贺交好?还不是拿着您郡王的身份以权相压?天下有哪个朋友是跪着做的?您要讲权柄,我们跪着迎接就是了,高接远迎您的天家仪仗!”
秦王面色此时也冷下来,正面斥道:“简直胡闹!若非今日大雨,孤王如何会携带仪仗朱伞进府?锦柔你不要咄咄逼人太甚了!”
“殿下!”这时候荀澈终于朗声开言,虽然跪着,声音却清朗冷峻,仿佛是带着气的,“锦柔年少,但一片赤子之心,其言诚也。殿下若今日真是有意施恩,以臣为友,请殿下撤了仪仗,换伞进府可好?”
昭阳殿的內监与荀家余人齐齐再变了脸色,明锦柔年少无知就算了,荀澈居然也敢这样正面顶撞秦王,要求撤换仪仗,那岂不是当面羞辱秦王?
这……这秦王先前到底是如何折辱了荀澈?他们君臣之间看来真的是再无缓和的余地了……
“荀慎之,你不要太过分!”秦王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怒了起来,众人越发战兢恐惧,而此时几乎可以算是站在门槛上的二皇子吴王,以及干脆就被堵在门外的三皇子魏王则颇有几分尴尬。
谁也没想到这样冒雨前来的贺寿添彩居然在进门处闹成这样,只不过此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便十分值得琢磨了。
吴王与魏王甚至对望了一眼,随后便耐心站在门外看着,并没有上前相劝的意思。
荀澈这边则是态度平静,并没有因着秦王做出的怒色而显出任何的退让之意,不管身边的二房众人和昌德伯府众人如何紧张混乱,仍旧朗声道:“殿下屈尊来到寒舍,是臣满门之幸。但臣也十分惶恐,唯恐再度见罪于殿下。殿下若是以郡王之尊施恩于臣微贱之家,还请殿下全副郡王仪仗同行,幡扇旌旗,一并皆入。以免臣下招待不周,满门同罪。”
顿一顿,又道:“若是不然,臣果然承天之幸,殿下愿以朋友相待,那臣府中也有鄙薄伞具席位,敬奉殿下,还请殿下收了您这瑞草祥云朱伞,撤去仪仗!”
一字字出口落地,便如金石相击。
“你——”秦王又上前了半步,看似大怒一般。
一时间荀府正门左近虽然有立有跪、上上下下足有数十人,气氛却好像完全凝住一样,众人都被荀澈的态度震惊之余,也都在等着秦王的反应。
但心思敏捷的人已经想到,不管此刻秦王如何应对。只看荀澈与明锦柔的态度,便知皇后费尽心思想要秦王与荀澈,或说整个文安侯府重新交好,怕是要落空了。
“咳咳。是孤王思虑不周了。”再几息之后,最终秦王干咳了两声,面色和缓了下来。直接从朱伞下走出,上前伸手去扶荀澈,“今日此行,自然与慎之你重叙同窗之谊,旁的不过是虚文罢了。”
随即一摆手:“撤去朱伞。”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秦王让步,总算让场面勉强能过去。不管荀澈与明锦柔此行到底有多么不知死活、或者是对秦王以及文皇后有多少得罪,那都是后话了,眼前好歹先撑过去再说。
俞菱心松的那口气自然比旁人更深,她赶紧跟荀滢一起去扶此刻彻底湿透的明锦柔。
后头吴王魏王进门时索性主动换了伞,惊魂初定的荀家旁人也赶忙迎驾引路等等又是一通折腾,场面混乱,众人心神各异且不提。
当秦王终于在普通油伞下迈步前行的时候,还是转脸扫了一眼明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