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荀澈躬身应了一声, 整个人仿佛都轻松起来,心头也很是砰砰跳了两下, 随即才微微抬头去看还坐在明华月身边的俞菱心。
俞菱心那边完全没有抬头,甚至比刚才压得更低,但即便如此, 他还是能看见她姣美的脸颊上,已经为微微浮起了绯色。
“行了,去吧。”明华月看着儿子眉梢眼角几乎要飞出来的喜色,很是不屑地又哼了一声, “你再去库房里查查凉棚和油伞那边的预备罢, 我瞧着这几日外头的云彩,指不定明日里有没有雨呢。若是真的在老太太的生辰上来场大雨, 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
“是。”荀澈再次躬身, 便领着荀淙出去继续办事。
而明华月的最后两句话, 大约便是对一语成谶最好的解释。
转日十月二十, 京城果然乌云密布。
从一早起来, 京城上方的云层便厚厚沉沉的叫人心惊,一场急雨看起来势不可免, 荀家众人起身之时各自望向窗外,人人皆忧心难免。
荀老太太更是面黑似铁。
她身为柳州姜氏的嫡长女,有才有貌,在闺中之时真是事事顺心, 到得出阁的年纪, 更是直接嫁到京城中文武双全的少年侯爷, 几乎成为柳州士族之女当中的传奇。
然而一入侯门深似海,荀老太太至今都记得自己在京中的贵女贵妇圈子里如何格格不入,即便与夫婿之间还算恩爱和谐,却总也难以得到婆婆宁仪县主的喜爱。
再到后来生了长子荀南衡又被婆婆抱走抚养,一路读书习武、请封世子再到订婚晋国公府的嫡长女明华月,荀老太太竟是一点插手的机会也没有。
尤其宁仪县主又格外长寿,足足活到了荀澈三岁时才过世,所以整个文安侯府的中馈实权,她几乎一天都没有执掌过。有宁仪县主的时候是婆婆掌管,等到婆婆过世了,明华月已经长子三岁、根基稳固,老文安侯又因养病卸任直接请旨交接了爵位,家中的中馈直接就交给了明华月。
所以荀老太太虽然也做了几十年的一品诰命,却既不曾掌握家中的实权,也没得着外头的风光。好容易这一次皇后娘娘下旨赏赐添彩,三位皇子要亲至贺寿,这无限荣光煊赫的一日,居然要下大雨!
自来大宴大庆,最怕的便是风霜雨雪,尤其今次宾客数百,皇子宗亲皆要莅临,迎来送往之间得有多少狼狈混乱。
若是旁的宴庆盛会,还有个改期的余地,这老太太的寿日子,却不能下雨便再沉两天罢?
身为当家主母的明华月因着已有了预备,倒也不慌乱,只是早早叫人去接了俞菱心过来,又将荀澈、荀淙以及明锦城明锦柔等几个孩子叫在身边,按着提前安排好的说法各自迅速准备便是。
至于荀二夫人与齐珮荀湘等人,在这样的忙碌之时越发无法插手,只能守在老太太身边开解宽慰,多说几句好话哄着老太太不提。
很快时过晌午,便起了风,雨点开始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庆幸之处便是雨似乎不太大,至少没有迅猛到打落树叶的地步,才没让庭院中的花木更加狼狈。
只是那雨细细密密的,也完全不像会很快停下的样子,倒是叫人心烦。
又过小半个时辰,外头家人来报,开始有宾客上门了。此时的明华月与荀澈荀滢等人都已经重新更衣整顿完毕,便开始迎客寒暄。
这一批早上门的宾客都是与荀家比较亲近的,其中也有几家的姑娘们是玲珑文社的常客,所以见礼之间见到俞菱心居然与荀滢和明锦柔一起跟在明华月身边走动,虽然惊讶,但也认识。
还有几家的孩子或是已出阁的,或是年龄小的,没有见过俞菱心,便还需要引见招呼一番。甚至还有人因着俞菱心衣饰精美、容貌秀丽,又跟在明华月身边,便错以为这是传言中要与明锦城定亲的文氏女。
然而等到说清楚俞菱心是俞老尚书的孙女,昌德伯的外甥女之时,众人明里暗里打量过来的眼光便再不相同了。
尤其是有人认出了她身上那几件天水翠之后,众人心中几乎就生了跟先前荀湘齐珮等人同样的疑问——荀家这是在相看未来的儿媳妇?而且在这样场合带在身边,那就是相看得差不多了罢?
可是给世子荀澈,好像不大配得上,倒是四少爷荀淙更像一些。
于是在随后的攀谈之中,同样早早到了荀家的俞大太太苏氏便头一次得到这样多人的青睐与寒暄。
苏氏初时是有些懵的,大姑娘与荀家明家姑娘交好,将来前程一定不错,这个她原本也想到了。而家里几番折腾冲突,又被婆婆与丈夫多次敲打警告,她近日里就格外安分,不多问也不多说,只是一门心思为自己的女儿俞芸心预备去文华书院读书的事情。
曾经炙手可热的文华书院已经给了帖子,正式收录了俞芸心,苏舅母的女儿苏含薇也得了入读的名额。只是她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文华书院这几个字就不再被人们太多谈论,曾经叫京中闺秀翘首以待的文华诗会也不如玲珑文社的结社更叫人动心。
因而当俞芸心收到文华书院的帖子,拿着与老太太报喜,又提出要在家里设宴庆贺的时候,俞老太太的应承也是无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