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
将近两个月……
不单卫烬惊住了,姜央也圆着眼睛,恍惚了好半晌。之前没怀上的时候,她日日翘首期盼,现在真有了,她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莫不是又在做梦?
她狐疑地低头抚摸自己小腹,抬起手在卫烬脸上狠狠掐了把。
“咝——”卫烬捂住脸,倒抽凉气。
姜央眸子却越发明亮,摇着他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宝宝!是宝宝,我们的宝宝,他真的来了!”
“是啊,真来了。”
来得可真是时候!就不能晚几个月,过了年再来不行吗?哪怕就晚一个月,让他听听这新铃铛的音色也成啊!偏偏……
卫烬龇着牙,攥紧手里的鸳鸯戏水银链,恨恨捶了下大腿。
姜央何尝不懂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旁人听说自己要当爹,都乐得找不着北,就他!只惦记衽席间那点事,恨不得把宝宝扔北边去,叫人说他什么好?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姜央蹙眉戳他额角,恨铁不成钢地叹道。
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这会子都知道要收敛了,可某人偏不,捉了她的手亲了口,抱住她不停搓揉,嘴里跟放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炸出一串:“不能不能,就是不能!孔圣人都没规定,人人都必须有出息,我怎么就不能没出息了?再说了……”
他哼了声,爱怜地磨蹭她鬓发,将臂弯收得更紧,“男人心疼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不管自己媳妇儿死活呢。”
这说来说去,反倒成他有理了?
姜央哭笑不得,抹着眼角瞪道:“德行!”回味他后半句话,她忽然明白什么,从他怀里直起身,指尖摩挲他眉眼,问道,“你是不是在当心,生宝宝,会拖累我身子?”
卫烬挑眉不置可否,只低头轻轻撞了下她的额,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臂弯比方才还紧。所有不正经的嬉笑,都随眼底暗沉下去的光逐渐湮没无踪。
小姑娘身子骨如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尤其是重逢那会儿,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梅花宴上那瘦弱纤细的小身板,像凿子一样深深镌刻在他脑海里,就好像他稍微大点儿喘气,就会把人吹跑。虽说这两年养好了些,可他还是担心。
生孩子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他没经历过,但也听说过不少,什么怀孕后母亲身体每况日下,生产途中大出血……
只要想到他的阿宝可能也会面对这些,他便一分一毫也忍受不了。
就像那些无人知晓的夜晚,小姑娘每个月最难捱的那几天里,他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咬牙忍受疼痛的模样,他自己也皱了眉,跟着彻夜难眠。
而这份莫名的担忧,也早在他每月提前为她准备的汤婆子,就已经开始。
能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自是他希望的,可若是要以她的安危去交换,他宁可不要。
两人走到今天,有些话即使不说出口,姜央心里也门儿清。
“你傻不傻啊。”她叹了声,知他越是关心则乱,心里到底泛起甜蜜,抬手回抱住他,脸颊依赖地磨蹭他胸膛,柔声安抚。
“太医都说了,我现在身体养得不错,不会有事的。况且宝宝也有灵性,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定也不舍得多为难我,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保证八个月之后,我能活蹦乱跳地抱着宝宝,一块陪你白头到老。”
这话才是把他当孩子哄呢!
可是没办法,他还真被哄到了。
不甘不愿地一哼,卫烬嘴角还是翘了起来,“成,我就姑且允许他过来投胎了。”
姑且?这事还能姑且?
姜央忍不住翻白眼,推他肩膀,“敢情你刚刚还不打算让人家过来啊?”
卫烬还真勾唇“哼”了声:“嗯,是有点。”
“你、你你......”姜央气得肝颤,捏拳捶他。
卫烬也不恼,笑着将人搂入怀中,撅起嘴,也不管什么地方,逮着就是一顿亲,嘴里还不忘提醒:“你可千万仔细着些啊,打疼了我不要紧,伤了你的宝贝孩子,可别反过来埋怨我。”
哟,还学会拿宝宝来威胁她了?
姜央捶得越发凶狠,索性抱住他,以赖治赖,“就怨你就怨你,我就怨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夕阳余晖染镀她眉眼,精致的罥烟细眉挑到最高,每一根毛都写着嚣张,全然不把他这个天下之主放在眼里。
卫烬咬牙恨恨,是啊,能怎么着呢?自己捧在心尖尖上宠出来的人,把她怎么着了,最后折磨的还不都是他自己?
但是吧……
卫烬舔了下唇角,掐着她柔软的面颊,轻轻捻了捻,似笑非笑道:“阿宝怀上龙嗣,是国之大事,万万轻视不得,再在皇宫外头待着,多危险啊?我可不放心。皇祖母、朝堂众臣,甚至天下百姓,他们也不会放心。这原本我还打算趁这几日清闲,带阿宝去西湖边走走、看看,现在嘛……”
他停顿片刻,眼角眉梢都写着深浓的遗憾,可出口的话,语调却分明幸灾乐祸:“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像是被一记焦雷正中天灵盖,姜央整个人都懵了,这才惊觉,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