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多洛说罢,转身去捡起散落地上的一张张纸张,空白的脑海里也逐渐拾起一个个混乱无序的思绪。
名为大卫的巡卫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不知对此作何感想,克奇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发出质问的,他不说,自己也无从知道,直到两人并肩走出了门外,欧多洛还是不知道。
“要我说啊,”但这时,在夕阳的浸浴下,克奇忽然有了某种兴致,挤眉弄眼说道,“你小子当时被吓得一动不动的,真的好拉哦。”
就好像在这段可谓短暂时间里,他抛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忘却了之前的言语。
或许言者是无意的,但是,成瘾、走私、致幻……一个个危险晦暗的词语确实为他揭开了这个世界里泾渭分明的一角。
摩洛真理城,这个最大的暗子群落原本在他心里是很陌生的,周遭的环境现有提及关于它的传闻,史书的笔墨也只匆匆留些些许必要的描述,直至今日,这座城市终于鲜明了起来。
这里的人恨他,这种恨意虽然致命,一旦知晓了他的身份便会如恶兽毒蛇般直取他的性命,却并不直接指向他这个个体,他们平等地憎恨着欧多洛来时的那片土地——伊斯城邦——以及呼吸行走在上面的一切居民,它悠久而深厚,远长这座尚且年轻的城市所拥有的历史,早在它及它的子民尚属于伊斯城邦时便业已埋下,厚补于个体差异带来的偏见,而这差异的分化又几乎与社会的发展同步,自文明伊始时寻找到的火种——神秘中孕育。
它可能是一种物质,一种能量或者一种实质存在的概念,反正谁都说不清楚它是什么,但谁又都知道它在这个世界的投影回应了人们的期许,让奇迹变得人为可控,那通往一切不可思议的捷径,由神秘展现的宏力被人们统称为法术。
但能与神秘共鸣的才能却又可悲地与幸运挂钩,在人一出生时便有了有与无的区分,为了雅致,又或许出于别的原因,星子与暗子的称呼为他们各自的未来写下注脚,自此,不同的名称,不同的命运,神秘又如刀般切割了这两个人群,在那时就注定了这种矛盾无人能够消弭也无法消弭,直至不可调和。
那现在有算是什么呢?难道它又对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感到不满,所以才要使所有人走向同一个结局吗?
如果不是多加留意,或许很难发现大卫的说辞里正极力掩饰着一些细节。
咒杀也好,巫种越境也好,为什么他们能如此确信有神秘要素混入其中,他们分明是感知不到神秘的暗子啊。
欧多洛内心的某处,不安正蠢蠢欲动,吸收着这些消息疯狂生长。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真相,哪怕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这么做与其可以打消自己的顾虑,更有可能证实最为恐怖的猜测。
但他还是选择了弯腰捡起那些资料,然后在每个不为人知的瞬间,尽可能将那些资料纳入眼里。
于清晨一个惬意的懒腰中被异常增殖的骨质破坏心脏、在恬然入梦的夜晚里死于血液急剧胶化引发的脑溢血、不论场合时间发生的十数起人体自燃……离奇的死法之间毫无联系,比起纪实性记录,更像来自疯狂之人的头脑风暴,来自某些光怪陆离的荒诞传闻。
也难为他们生拉硬拽地从中揪出规律,得到他们普遍生活见肘、压力过大的总结,然后猜测他们试图服用致幻药剂来缓解压力并不幸摄入了致死物质,换作其他时候,这或许能称赞他们在破案上至少还有来自天性馈赠的明锐嗅觉。
但很可惜,他们的恐惧和害怕早以战胜了理性,以至于让他们忽略了贫穷其实是广泛存在于这座城市的一种病灶,还宁愿相信有一种不曾被任何人发明的预设性魔法能够神通广大到引发相差如此之大的诸多死法。
就像曾经的他也试图构建诸多假说去分析那场灾难的缘由,也许是天灾降临,也许是病毒侵袭,直到久远的某刻发出的声音经历了漫长的波折终于抵达他的耳际,直到他亲眼见证了这些真实的案例。
只是大卫他们仍旧受无知保护,对着认知边界外的侵袭而来的庞然大物感到茫然无措。
而他则已清晰地体会这恐怖中的绝望。
“神秘会杀死所有人的。”
他抬头看着那轮夕阳,任由濒死的光晕落入他的眼眸。
而这场屠杀其实早在此刻就已经悄悄揭开了帷幕。
所以他的脚步被动地指使着加快,好在今天遭遇也不乏额外的馈赠。
欧多洛没有接克奇的话,而是认真地讲出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克奇,帮我找到今天的那个女生,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似乎是惊讶于他的态度,克奇挑了挑眉,那幅混不吝的模样也所收敛,但片刻后却更加放肆:“你找的人就是她,你开玩笑的吧?”
“我早想吐槽了,连名字这种信息都不知道哪里是找人的模样……啊,我懂了,你莫不是看上人家才找的借口?”
“什么啊我才不是因为看上她什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