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不知下了多久,凃舟舟只知停雪时搭建的整个棚子都被雪覆盖,如若不是一整夜都在铲门口的雪,她与闻人淮许是早就死在了给自己搭建的活命的庇护所中。
或许是冷死,或许是被烧灼出来的炭火毒气毒死。
凃舟舟透过棚口望着外面的世界——是被限制住的一片白色,只有她不停挖掘出的用来疏通新鲜空气的一两米空隙。
她越过门口的火堆,站在那小小的空间之中,伸手摸摸周围冰凉的雪,抬头望望泛青的天,大脑一时间的空白令她有些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再回头看看被雪掩埋的棚子,茫然和无措更多几分。
理论上来说,如此大的雪理应压垮棚子,那几根树枝、蒙着的几块布根本承不了多少力,或许是幸运眷顾,荒域的木头结实些,给她留有存活的空间。
可这空间能存在多久,谁都说不准,过度依赖着暂时未塌的棚子,等于提前选择被埋葬的坟墓。
这里不能久留,要选择更安全、更合适的地方建立居住地。
况且柴已经快要烧没了,就算不选择其他出路,这么厚的雪、这么冷的天,早晚也会把人冻死的。
化雪比下雪要冷,不知何时会化雪,更不知能不能挨到化雪,也不知化雪之后又是何等天气?甚至不知道还是否再有大雪。
日子很难。
深呼吸几口气,凃舟舟望向正在静静看着她的闻人淮,说:“闻人,我们走。”
闻人淮:“……”
“可、”
“但、是、”
“……淮。”
他说的字与字之间的时间间隔短了许多,约等于他能多说几个字,但……
“我知道,你想说情况不妙,局势很坏。”凃舟舟语重心长,“但我们别无选择。”
“不、”
“闻、人、”
闻人淮缓一口气。
“淮、”
听到这里,凃舟舟的眼神当中闪过一抹诧异。
她张张嘴,犹豫了很久。
闻人淮望她,心想她许是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却又怀疑她真的听懂了吗?
她没有。
“闻人。”凃舟舟说,语气严谨,“不会的。”
“没有拖不拖后腿一说,没有谁的存在是坏的。”
她想:闻人大概是因为他常常昏倒一事,觉得给我添麻烦了,觉得他是累赘。
但不是,能在荒域遇见闻人,不是坏事。
再说了,他还有纳戒呢,他给了我盐巴,给了我大氅,他又不是白吃白喝。
再再再说,他好看。
闻人淮:“……”
说不通。
坐在地上的他站起身,一个阔步走出棚子,跟她挤在狭小的冰雪孔洞中。
他伸出手,伸向她,说:“走。”
凃舟舟低眉,目光落在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她伸手握向他,指尖摸索过那枚纳戒,说:“好。”
好像要一无所有了,什么都没了。
好像又不是一无所有。
……
大雪仿佛压倒整个世界,凃舟舟只知林区的方向,却一时不知在这一片松软的雪白中如何前行。
难道要在雪中硬着头皮摸索过去吗?可哪怕穿着大氅,人没那么冷,却也难保是生是死。
凃舟舟想了很久。
思索期间,她借着留存的火烧了最后两条鱼,用雪花煮水煲汤,暖了自己和闻人淮的身子。
接着她收拾东西,把还能用的一些简易工具带上,昨日摘的那一兜红果子也背上。
她攥攥兜着红果子的布巾,想起昨日辛苦猎的猪,想起圈养了许久的鸡。
啪叽叽~都没了。
好心痛。
她拄着方便挖雪的棍子,站在雪中望望昨日停猪的方向。
想想,凃舟舟突然间脍炙动作摸出红果子,在上面嘎吱咬两口,再朝着昨天停猪的方向扔去。
那几头野猪不是最爱吃红果子吗?
这里不是荒域吗?
万一呢?万一它们没死,万一还有希望。
试试总比直接硬着头皮在冰天雪地里灌冷风强。
果子被扔出去了,又陷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凃舟舟只能望着高高的雪,她看不见那个方向的一切。
她心里默默数着数,想着如果数到几,那几头野猪还没出现,那她就走。
一旁的闻人淮望向她的侧脸,捕捉到她平静而又富有力量的双目,顺着她的目光朝着扔红果子的方向看着。
凃舟舟:十八……十七……十六……
倒数时分,面对仍旧没有反应的大雪,她没有表现出失落,仍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