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中近半数人都集中在赌坊,这是黑市最吸引人的玩处,赌坊交易的不止真金白银,只要是有“价值”之物,都可在这交易。
顾己肆与江祁走进赌坊的时候,那廖老早已扛着穆幼青消失在混乱人群里。
赌坊最里,有一张大桌,围着好些人,只看见一个高个大胡子双手摇着骰子,嘴上喊着:“买定离手啊。”
廖老好奇凑上前,见那桌子上押的不仅有金银,还有许多奇怪的东西——刻着御用字样的旧汤匙,巨蟒蛇尾,带血的心,还有不知谁家的六岁女娃。
廖老跻身进去,看那大胡子手法奇特,左摇三下,右摇三下后,“唰”地扣在桌上。
这一桌堵的不是点数大小,而是骰子上的字。
“花!绝对是花!”
“我闺女叫小月,我把我闺女押上,一定是‘月’字!”
待众人静下来,一旁黄袍道士才闭眼掐指,“此局乃是‘天’。”
众人望眼欲穿,纷纷嚷着叫催那大胡子快些打开,大胡子喝笑两声,“来了!”红字漏出,的确为“天”。
廖老面露喜色,“这个好玩!这个好玩!”他三两步跑到道士身前,“我说小道娃娃,你好本事啊,下一局押何字?小老头跟着你押!”
输了家产的人甩手抱头,想着下局要双倍赢回来,都跟在道士身后,有人押上了夫人女儿,有人押上了自己性命。
“老头,你押何物?”大胡子望了望廖老身上的人,那眼神肆意打量,仿佛在估价,“莫不是肩上姑娘?那便快些放桌上,我可要开下一局了。”
廖老见这赌局,一双圆眼满是喜悦,他这辈子最大的爱好便是一个堵字。但年过六十,他向来忠心,“不可不可,这姑娘是小老头主子的人,不可作为赌注!”
他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个金元宝,摞在一张带血的貂皮上。
这是他刚进赌坊时,顺手牵来的。
他爱堵,却不爱财。
进赌坊就从人身上顺钱,堵完了,又加倍给人悄悄还回去,若是堵没了,只能过去说声抱歉,然后闪电势溜走。
这会儿大胡子见了金子,面上瞧不出来,可心里却依然惦记着别的,“老头,你扛着人,在这碍事,后边的人都看不见了,一会儿说我使诈可不好,先把人放桌上,赌完再抬走。”
廖老一听,应道:“行行行。”
他把穆幼青侧放在赌桌边缘,拍了拍黄袍道士,“小道娃,这局你猜是什么字?”
穆幼青被这一放,意识渐醒,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听见周围一片嘈杂,后背碰上了什么湿乎乎的东西,冰凉冰凉的。
那道士捏着手指,半响说道;“还是‘天’字。”
众人都跟着押了“天”,那大胡子一笑,开始摇骰子,依然左三下,右三下,最后在几十双眼睛紧盯下,却出了个“月”字。
“‘月’!小道娃,你骗小老头可不好玩!”
身后突地一身大喊,那堵上自己性命的人竟当众撞死在石柱上,廖老眯着眼“嘶”出声,看那赌坊伙计悠悠出来抬了人,满是斑驳血痕的石柱又添了个新鲜。
虽说有人当场撞死,旁人只是撇了一眼,并不惊讶,又都望回自己的赌桌。
瞧了热闹,见赌坊小伙计正欲抬走穆幼青,廖老一闪身,捉住了那小伙计的手,“小娃娃,这个你可动不得。”
那小伙计手腕几乎要被捏断,吃痛叫出声,大胡子见状,忙喝道:“老头!愿赌服输,这小女娃是你押在赌桌上的,看见那个“押”字了吗,你输了堵,字上之物此刻都是我的!
“哦呦,”廖老用手指卷着白胡子玩,“你这是在诓我小老头,好不厚道啊。”
大胡子眼神示意小伙计抬人,小伙计望了一眼身边的廖老,再次小心翼翼伸手抬人,不想那手腕又被人钳住。
“小兄弟,别着急呀。”江祁比那小伙计高出一个头,跻身进来,就俯身笑着看人,“这个姐姐,你可抬不得。”
江祁力道不大,只是方才被廖老几乎折断的手,再被江祁这么一触,无疑伤口撒盐,小伙计不敢再叫,忍痛猛地退身。
这人谁爱抬谁抬。
大胡子知道来者不善,但他见惯大风浪,习以为常,故作平常道:“下局还未开,这位小公子要押何物?”
江祁想了想,伸手指了指身后,“我押我二哥。”
大胡子朝后一望,看见那蒙着双眼的白衣公子,似是意料之外的朝江祁偏了偏头,这个公子一身冷气,面色雪白,身上穿戴虽不值钱,但只要那肉身值钱,这“价值”还是有的。
“不过,”江祁又说,“若是我赢了,我不要银钱。”
大胡子心里明白,知道对方要人,也不多做废话,“什么都行,只要能赢,都能拿走,大家也都快下注!”
虽说黄袍道士选错了一局,但众人还是相信他,总比自己乱猜的好,跟着黄袍道士押了个“乾”字。
江祁却独自押了个“离”,众人都笑话他,说骰子上,根本没有“离”字,可江祁偏说,“你们没见过,可不代表它没有。”
大胡子警惕抬了头,与那黄袍道士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