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穆妈总喜欢用同情的语言的表示她的关心。
她给秋禾单亲丧父的同学送过旧衣服,给秋天赐的乡下同学抓过糖果。
或许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能给她的生活带来慰藉,她总在对别人生活一知半解的时候说出让人难堪的话来。
魏山意点点头,擦了擦嘴角额头的血,看了秋禾一眼,嘴角扯着笑了下。
秋禾并没说话,她厌恶说教。
即使从小到大这样的场面见了无数次,她却依旧手足无措,只能狠狠地咬了咬下唇,迅速低下头去。
他跟着警察走了。
望着魏山意从一侧离开,穆妈叹了口气,转过脸教训秋禾。
“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伤到你了怎么办?”
“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这群人怎么这么坏。”
她手里接过秋爸手里剩余的祭祀用品,眼睛还跟着警车的方向。
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痛劲儿还没缓过来,迈步子的时候差点又摔了。
秋禾看着爸妈身后的脚印和尘土,心理说不上来的酸楚,她连忙跟着给他们拍打衣服,搀扶着他们朝前走。
穆妈似察觉到秋禾的不开心撇开了她的手臂,尴尬得笑了笑。
“怎么样,你妈我宝刀未老吧?”
秋爸看着穆妈乌青的额角,叹了口气:“还宝刀未老呢,回去擦药,今天可真晦气。”
“让你爸滚,每回跟他聊天都要把我气住院!”
三个人到管理处门口,归还焚烧桶。
穆妈想到之前领头儿胡言乱语的诅咒,又怒火中烧起来。
“你说这些混混儿,都怎么长的?”
秋爸哼了一声:“不知道那男孩怎么惹到他们了,这群人乱得很。”
“什么呀?这男孩儿就是之前百货大楼门口出车祸的那对夫妻的儿子,你不知道吗?他妈和秋禾姑父下岗前还是同事。”
“你怎么知道?”
人脉广是穆妈在秋爸面前成就感的一大来源。
她略带得意的“啧啧啧”起来。
“咱们刚成家的时候,电视机就从那男孩儿他妈那儿买的。我刚刚认出来了,那时候百货大楼还没改私呢,九几年吧。后来秋禾幼儿园,我从那女的柜台过的时候,她还抱过秋禾呢。这女人这些年过的苦啊,遗像还是当时的工作照。”
“之前好像就在三小家属院那住,她丈夫要离婚她不愿意,天天被打,那时候秋禾好像也快小学毕业了吧。”
“你看,咱家秋禾,跟这种男孩比,幸福到哪里去了。”
穆妈小声又补了句:“这样的孩子心理都不健康,以后也不会幸福,欸,都是孽呀。”
警车在身后的小门,警察们在做些登记,一群管理员都在帮忙。
穆妈秋爸还没回来,秋禾一个人站在门口。
按细阳的规矩,上完坟后不能回头,以免亲人挂念。
她还是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警车的方向。
小混混儿们还是出口成脏,乐嘻嘻的朝着他大笑。
“草,条子装装B罢了,你该干啥自己明白,哥几个儿也不是第一天进去玩,又不收门票又不收住宿费,哪儿不是玩儿呀。”
“严肃点儿!”
签字的警官一声吼,倒把得意洋洋的混混儿吓了一大跳,个个儿瞬间换了脸皮,老油条似的垂着脑袋,被扭送上了车。
魏山意低着头在她右斜后方站着,一脑门儿的血。
她突然吓了一跳,他不会听见了吧,他大概已经听见了。
接着,警车开走了,在农田间的柏油路上缩成了一个她看不清的黑点儿。
“闺女,想什么呢?赶快回去啦,上车。”
秋爸见秋禾愁眉不展,想她大概又晕车了,连忙从车座里拿出一袋洱宝话梅丢给秋禾。
“含在嘴里吃一颗,睡一觉,睡醒就到城里了。”
秋禾看着窗外没说话。
她知道不是所有跌倒在暴风雨里的人都想被人搀扶。
他要别人假装看不见,他的伤口只能他自己去舐,可是这次,怎么就这么巧。
当下,她不能直截了当,她没有这个能力。
她要假装认错了人,失了忆,假装成一个合格的演员。
她佯装毫不知情的给他发了条消息。
“咱们今天都好好休息休息……”
删掉,灭屏,叹气。
车上,秋爸把邓丽君的《奈何》调到最低音量。
“……有缘相聚,又何必长相依,
到无缘时分离,又何必长相忆……”
车外是郊区农田的泥土味,和车里劣质的柠檬香氛混在一起。
晕车的感觉果然再次袭来,大脑皮层上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