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贾赦也反过来拽住贾琏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儿子继承荣禧堂,我这做老子的不也成了荣禧堂的主人。" 贾琏脸色尴尬,没想到贾赦打的竟然是这么个主意。 谁知贾赦接下去高声道: “就和皇家一样,儿子坐在龙椅上当政,做老子的不也一样舒舒服服地当太上皇,老子要儿子向东,儿子就不敢向西……呸,臭小子,你敢捂我嘴?" 贾琏心道:不捂不行啊!谁知道贾赦竟然当着众宾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须知如今宁国府贾珍贾蓉父子尚且涉案,贾家日后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如今如果再传出去贾赦暗讽宫中那对皇父子.. 贾赦却奋力挣开了贾琏,这么大年岁的人了,竟然还十分矫健。只见他身法灵活,觑了一个空就从迎上来的贾政和林如海之间钻了过去,开始在偌大的荣禧堂前飞奔,一边飞奔一边大声喊: “老子终于继承荣禧堂了,老子终于继承荣禧堂啦……" 没过多久,贾赦已跑掉了鞋子,头发披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口中还一叠声地兴奋大喊:"老子继承荣禧堂啦!" 这时,贾政等人已不再想着拦住贾赦,或是捂住他的嘴。没有人会再将贾赦的话当真——因为他已经彻底疯了。宝玉与竺凤清一道,站在贾琏、贾政和林如海身后,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在贾赦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没有使用那管湘妃竹笔,贾赦发疯,全是多年来他自己的贪念与执念所致。 他情不自禁地吟出两句: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①" 竺凤清望着宝玉,听见这一句不由得连连点头,似是赞他这一句确然是绝妙好句。 ★ 大明宫中。 御案上堆满了需要批阅的奏折,刑部另有文书上报冯紫英等人一案三堂会审的结果,臣子们意见 br />不一,各执一词,最终结果如何,需要皇帝陛下亲自做决定。 原本冯紫英等人出城,确是起意谋反,然而后来既然去了贾敬的“丹房”,就大家一口咬死了是在随贾敬“炼丹”。羽林卫也拿他们这些王孙公子们没办法。 然而水溶带锦衣军查抄城中各家住宅,反倒查出了一些信件,内中语焉不详,但确实是提到了“铁网山”“打围”、 “平安州”等字眼,隐隐约约透露着反意。 朝中臣子便分了两派,一派主张严惩,另一派则认为,既然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该凭只言片语就定各人之罪。 于此案御史台本应有极大的话语权,然而林如海先是上表回避,又请辞致仕,御史台便噤了声。其余各部则争执不下,只得一起送上来,交由圣裁。 然而皇帝陛下却心不在焉,望着面前的一摊公务,手中却只摩挲着一枚羊脂玉牌,始终没法儿把心思收回来。 正在这时,戴权来报,说是竺凤清请求陛见,皇帝忙命凤清入殿。 竺凤清入殿之后,三呼万岁,行那三跪九叩之礼,末了才站起身,委屈巴巴地道:“看来,这么多年,你到底还是习惯了臣子们用这么一套待你!" 皇帝一凛,方才记起,他们小时候,凤清和他,曾经有过约定。将来万一是他真的成了皇帝,两人私下见面,他绝对不会让凤清行这么多的礼节,两人还是朋友。 然而后来竺家被迫卷入立储之事,太后为了保住凤清,将他远远送上了去海外的船,当时没人知道凤清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皇帝自己也一度极为担忧。 然而几年之后,凤清真的平安回来了,而皇帝也已经习惯了众人拜伏脚边的感觉,竟然将当年两人的约定全然忘在脑后。 这就是权力的魔力。 皇帝看着凤清那张笑嘻嘻的脸,故意拉下面孔,相当无赖地反驳道: “你又没提醒我!” 凤清也笑得很无赖,小声小声地回答: “撩虎须这我哪儿敢啊?” 两人相对笑着,忽然间都觉得脸上的肌肉又酸又涩,而彼此的笑容也竟一样又硬又假,这才默契地转开了眼光,心中都浮起一阵伤感——过去那些岁月,果然再也回不来了。 "来见朕是为了何事?"皇帝语气平淡地问道。"是来向陛下辞 行的。"凤清笑着回答。"辞行?" “正是,岳父大人上表请求致仕,而陛下也准了。您也知道,我这个是上门女婿,是要将岳父当老父侍奉,养老送终的。如今岳父回南,我这当女婿的自然也要跟去。”凤清答得嬉皮笑脸。 谁知皇帝听闻却龙颜大怒,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猛地起身,怒道: “你们一个一个,都只想着离开朕!" 这一怒,将殿中自戴权以下,所有太监全都吓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