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跟在林如海身后的竺凤清最是关心黛玉,早已一个箭步蹿了过去。 女眷那头,发出惊叫的却不是黛玉,而是鸳鸯。 不知何时,大老爷贾赦竟到了那头的院子,冷不丁在鸳鸯背后喊了一声: “老太太不在了,再没人护着你了,看你能躲到几时。" 鸳鸯原本正淌眼抹泪地哭着老太太,冷不丁有人从背后冒了这么一嗓子出来,大骇之下,惊叫一声,唬得颜色不成颜色。 贾赦顿时得意了: "瞧着,你终于晓得我的厉害!" 鸳鸯却只是一时惊吓,马上转冷静,淡然道:“回大老爷的话,奴婢很快就要离府了,眼下想在老太太灵前好生哭一哭,尽一尽这么多年的情分。" 贾赦被她这一句不软不硬的顶撞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 “你一个家生子儿,能去哪儿,你说说,能去哪儿?" 他转眼又笑: "你定是在诈老爷我!你看看,老太太生前总是说嘴,说为你安排得妥帖周到,现在人一闭眼一蹬腿儿去了,还不是留下你一个孤鬼儿在世上。老爷赏你的脸你既然不要,那就怪不得老爷不客气——你要是真跟老太太一道去了,我才服了你!" 贾赦独个儿跑到女眷守灵的地方已是无礼至极,此刻出言威胁鸳鸯,越发令人发指。然而举座之人要么是晚辈,要么是亲戚,唯一按说能劝住贾赦的邢夫人只是个填房,在贾赦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正在这时,就听院门外传来一声轻喝: "怎么,我南安王府的人你也敢动?" 来人声量不大,但是语气却威严。贾赦这么横,竟也被这一声给慑住了。 邢夫人、王夫人俱是尴尬无比,却又不得不携阖府女眷上前行礼,迎接南安太妃、南安郡王一行人。 南安太妃没有理会这些夫人太太们,只管对鸳鸯招手: “孩子,到我身边来!” 鸳鸯低着头,来到南安太妃面前,恭敬拜倒,口称“义母”。 这回轮到荣国府里闺府震惊了——原来老太太一直说要给鸳鸯找条后路,是真的,而且是让鸳鸯认了南安太妃作为义母,也 就是说,鸳鸯成了南安郡王的义姐妹,算是位郡主。 这……以往府里想看鸳鸯笑话的人此刻尽是满腹酸水。 贾赦也被南安太妃这阵仗给吓了一大跳,过了片刻,竟又腆着脸问出一句: "真的?" 贾政与林如海恰于此时赶到,哪能容贾赦如此丢脸,连忙一左一右,两人挡在贾赦面前,一起向南安太妃行礼。两人都道: "太妃高义,我等感激不尽。" 南安太妃怜爱地看着鸳鸯: “我也是看了天幕,为这个孩子的心气儿所感动,加之有贵府老太太相托付,自当如此。" “三小姐呢?”南安太妃当即将鸳鸯护在她身后,视线在女眷之中寻找探春的身影。 探春急忙出来向太妃行礼,刚巧与太妃背后的世雍对上视线,两人都是面色一红,各自低头,不敢再对视。 "劳烦三小姐陪陪我这老婆子。"南安太妃一时左手扶着探春,右手扶着鸳鸯,来到贾母灵前,上香致意,洒了几点泪水,这才转身出来。临离开之前,南安太妃往探春手中塞了一只匣子,便携了鸳鸯的手,直接将鸳鸯带离。 身穿孝服的探春脸色微红,大概猜到南安太妃给她留了什么。待到无人处再打开,果然见那匣子里盛放的是一只金凤钗,看样子有些年头,应当是祖传之物。 那日她向世雍吐露心迹,两人真正心意相通,两心相印。但是荣国府接连出事,接下来探春又必须为老太太守孝,再加上迎春的婚事都还没有丝毫着落,她与世雍的婚期自然也遥遥无期。 此刻南安太妃前来,赠她这样一支金凤钗,想必是应世雍所请,以示两家已将这门婚事议定。待探春除孝之后再举行一应俗礼。 在这过程之中,贾政与林如海两个一直紧盯着贾赦。贾赦见到鸳鸯被南安太妃带走,脸色难看至极,但总算是顾忌到那边是南安王府,爵位比自家的国公府还要高出一头,没有闹起来。 见南安王府的宾客离去,贾政等人才略略放心。贾政朝贾琏使个眼色,要他来劝他家老子,回到荣禧堂正堂上去。 贾琏赶紧过来,低声道: "父亲,随我过去荣禧堂吧!" 只听贾赦“哈哈”一声长笑,笑声中透着狂喜: "啊,我终于继承了荣禧堂啦!& #34;贾赦这一声喊得极其响亮,几乎整个荣国府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纳闷:不是说老太太给皇上上了遗表,说是荣禧堂日后由贾琏继承,而二房也没有异议吗?怎么如今又变成了是贾赦继承呢? 贾琏也大骇,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对,连忙去扶他老子的胳膊: "父亲,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