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猛然摇头,对这种可怕无边的猜测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怀疑的种子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漫天飞舞,一发不可收拾,谁也不知道这些“种子”会飘向何方扎根何地。
姜桐的思绪骤然凌乱起来,胸口一阵一阵,莫名被一股不安萦绕着,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失神之际,也未看见封直使来的眼色。
晨雾将开未开,外边的声响却已经敞亮大开,他们是该离开了。
趁着慌乱刚刚起势,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大门聚集之时,两人反向径奔,在无人察知之下顺利地走到了小道后门。
就差临门一脚,姜桐这时风虚而入,两眼发昏地,一头身子猝不及防磕进了旁边的池沼内。
虽然封直快手给她捞了起来,但是急盛的气血让姜桐实在支撑不起,冷热交替,未愈的伤口也在隐隐发痛,蔓延至全身。
弯弯瑟瑟的,看起来像只煮熟的虾子,不是快要死掉就是已经死掉的样子。
封直就着身上可用之药,通通往她口中塞去,小自顷刻,便听得脉搏再起,弱声有力。
姜桐的脸色慢慢缓和正常,封直的脸色却迅速地冷了下来,也是他疏忽,竟不察此女身子骨弱至此。
双目一凝,微微渗红的颜色打实有些扎眼,封直神思恍惚地盯着姜桐的右臂,血味逐渐浓郁,他下意识地准备再覆上伤处瞧瞧,可已经清醒过来的姜桐早先一步看出,登时便挣脱了开。
封直防备不察,失手抓了个空荡荡。
这突来的意外让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又兴许是对方眼芒太近,都怕被人看透心思。
片刻不声不动。
忽闻一阵踏风从后登来,封直即刻起身,也顾不得其它,拉上姜桐登时翻墙而出。
两人前脚离开,后声纷纷蹬踏而至。
“哇哇哇!”
“丢死人了,这里可是县令家府,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被贼摸上了门都不知道,若有个闪失过失,待颜总管知道了,非得剥了你们的皮,抽个筋头好生长长教训……”
咚咚哇哇的破口大骂声隔墙传来,携带着滔天怒火,不用想也知这冯府上下今日怕是要遭罪一番了。
姜桐听入耳,不禁为冯府这严苛规矩暗暗称奇,还有这位“抽筋扒皮”的颜总管,地位似乎相当不一般呐。
怀疑的种子经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她想再观测一会,封直却不管不顾,死拽着她拂衣而去。
两人快行远离了身后是非,带着一身狼藉回到了城口小店。雾色飘渺,随着幽风踏进,给不长记性的胖掌柜吓得两眼又是一白。
姜桐一路有意躲开封直,进了门率先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
尽管是已经憔悴不堪人样,姜桐脑筋清醒反比之前更甚。
她自己身子是个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用不着旁人多手探知,且当下又处之关键,岂能由封直近身?
“咚咚!”门声乍起,姜桐目光紧然一滞。
汗珠一滴滴地从额尖渗出,她紧张地盯着被敲响的门扉,决不愿它在此刻被人推开。
门外之人未闻声响,遂又上手敲动了两下。姜桐捏紧手心,不重不浅地咳嗽了两声,余音不足,但若想听必是能入耳。
果然在她咳声之后,门外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只是外面的身影犹然屹立着。
这倔强又深沉的劲头,看得姜桐胸口冒气,真迫不得立即冲开门,对上封直大脸狠狠将他踹翻开,最好翻回他该待的地方去!
可惜想得是美好,现实有心无力乏术焉。
将攥紧的衣衫松开,她当即做了一个大胆决定,故意旁若无人地褪换下衣服来。
悉悉索索的解衣声夺门而出,就仿佛是被姜桐暗藏许久,突然使出的一把名贵但又无用伤不了人的宝剑,懵然地让封直还不了手,不得前进只能后退。
看着门外身影终于离开,姜桐长舒一口气,浑身软绵地坐在了地上。
封直性格怪癖难以琢磨,在某些纲常礼教上,却也称得是一位淑人君子,姜桐与他相处多日,多少也了解一点。
庆幸着有惊无险的同时,她也迅速收拾起身,虽说从封直手下抢了些余地,可也是侥幸为之,现在还轮不到她翘起二郎腿喘歇的时候。
她估摸着时间,识冬也该回来了……
拿起搁在一边的蓝布包袱,姜桐轻轻抚过,脑海内随即浮现出了一道嫣然倩影。
识秋被封直派去查了冯家的底,若她现在还猜不准识冬的去向,与傻子又有何异?
“宋静娘。”
这个可怜柔弱的女子,可是当先“高调”地将沣县冯石溪引入了姜桐与封直的视线。
身为沣县前任县丞宋正秦之女,还是从易三戈手中死里逃生的宋家唯一活口,宋静娘的身上还藏了多少秘密?
姜桐正念着呢,楼下骤然传来一阵话腔动静。
就在她与封直都以为是识冬带着人回来之时,见了面,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张“熟人脸”。
“唉呀,这位小哥你莫要犟了嘛,本店现今闭门整修,任何人都恕不接待啊,赶快走,赶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