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难受至极。
识秋小心翼翼地藏好这股惊悸异样,当空如此皎洁,他怎能污了少主与姜娘子的眼。
无人道破的沉默,很快便将这个不起眼的小波澜盖了过去。
封直面色依然糟糕,但自他罢脸之后,便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之中,无暇顾及其他,心思也并不在姜桐身上。
此下耳边静音太久,反常的气氛突然间将他从游思拉回现实。
低头只见姜桐仍处原地,封直眉头拧巴,在沉默与恼怒之间掠过一丝无奈,最终是选择无视掉身旁这女子,目向识秋示意道。
“你且说无妨。”淡声萦耳,一举破散了四周凝结的冰霜。
姜桐拂眉一笑,洗耳恭听之。
识秋心神当即摆回正常,低眼回道:“回禀少主,属下在冯县令书房内探得他与少阳县之间暗中不正常往来之后,便行藏在府中以待时机。”
“这冯家公子神智弗如五岁小儿,身患重疾长年卧榻不起,用药食材,都需以名贵珍稀才能续命吊气。少阳余县令是为冯夫人之亲,而冯家公子所用的大量名贵药材都是来源于余县令之手,易三戈要挟冯夫人,所敛之财便是从此中暗度陈仓。”
“属下从冯县令住处搜出来的手书,其上便记有他们暗中往来所运之物。”识秋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纸递给了封直。
“这些手书刻意被掩藏起来,上面亦然留有冯县令与余县令的亲笔署名,必是假不了。”
识秋一言很坚定地说道,他亲手亲眼挖出的线索,绝不会有半分虚假。
回想易三戈死前临言,近乎交待了他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有与宋县丞的恩怨,有与尾九郎的纠缠,有与匪人的勾结,有与冯夫人的瓜葛,可他话中没有一句言过与冯县令有之直接接触。
再加上冯县令本身声望高重,因而在易三戈坦言他暗中一直挟制冯夫人之时,几乎所有人下意识地都认为冯县令对此毫不知情。
前有犯下不可饶恕的血腥恶行,易三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矢之的。有之如此,冯夫人在其挟制之下所作之纵容这点小事,亦当显得不足轻重。
事至此中,倘若就此,便也小事化了。
但识秋这下又从冯府里挖出这一遭来,冯石溪这个沣县县令又涉及其中,举足轻重之,可不是轻轻一挠便能揭过的小事。
姜桐平静地站在原地,心下已然因识秋之言隐隐有些激动起来,今日之行绝对远远超乎她之预料。
“籍帐之迷还没解决,此刻意外又来了冯府之内情,这沣县水底之杂,绝对不是封直一时半会儿就能撇清的!”
身载高位,享食重禄,这个使君之位又能是轻轻一甩屁股便可坐下的?
风吹垂眉,一抹悦色浮现在姜桐眼眸之中,但她实在多心,转念又担忧起封直那个冷情不可捉摸的性子,要是罔顾良心直接甩手不干了可怎的是好?
一路伴来,姜桐也不仔细想想,封直倘真没一丝良心,早在李家庄便行将所有人杀之灭口了。
聪明是聪明,糊涂也是糊涂!
一个杀伐冷硬,容不得半点差池的人,好不容易且能宽容一回,可这位沣县县令却叫人寒心,失望至极。
封直捏紧信纸,一封封地阅下,巧伪趋利,清清楚楚地显明了冯石溪与余化程以权谋私往来之脏污。
一人在后设计施谋,一人在前当做举刀屠夫,二人狼狈为奸,利用少阳县地理位置之殊,在之境界内外谋财害命!
搜刮天南地北,不止名贵珍稀,一来一往大有金钱财帛,实是可恶!
封直面容冷峻,看似静寂无波的双眸,其实底下正酝酿着极大的杀意。
小院抖抖索索,枯枝落叶纷繁荡乱,一时风起云涌,迫意四溢。
姜桐斗胆至前要过冯县令的手书。里边内容倒也谈不上有多触目惊心,只是很难使人想象,在外盛名远扬,不染一尘的冯县令,私下竟有这般苟且无耻,下作鄙俗的另一面。
都说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可这手书上与余化程通谋的冯石溪,与姜桐眼中所见此人之面好似两人一般,实难相信。
执形而论相,管中窥豹也,哎,还是她太浅薄无知了啊!
姜桐紧攥着眉头,目下一阅十行的同时,一边也在扪心叩问,深深地自省其身。
“这些手书所记都是近半载之间,也算识秋走运,赶在了他们销毁之前。不过这才仅是半载之余便有如此之密,冯县令与之少阳联系,看来是紧密相当啊……”
捏了捏挤满手掌的手书信纸,姜桐不禁叹道。
怪不得这人能在此稳坐清名,谁能想到这长了鬼爪子的黑手原来是伸向了千里之外的小地方行凶纵恶!
“冯县令府上守备森严,属下恐惹惊动,其实也未能全部施展开来,些许遗漏之处,或许那府中还有更多。”识秋一旁补充道。
姜桐思觉有理,这冯石溪本性自此,即便他掩藏再深亦有千踪万迹可寻。
“如今县中正摆着一大堆烦杂琐碎,冯县令焦头烂额收拾残局,想必也不得抽身,无法兼顾家府后宅。”
单单易三戈一人便能将沣县搞得天翻地覆,冯石溪分身乏术,想回家府亦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