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抹了郝成虎一脸,姜桐听着这汉子的解释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郝壮士心道诚恳,封使君与我且愿信你一言。”
“但于外人眼中,那聚香楼之乱确实是由你等所至,你们以强匪之样嚣张地闯了进来,不仅与堂下无辜百姓大动干戈,还与大梁官役兵刃相见,如此作对,你说你不敢?”
诉起当夜之情形,一下便将郝成虎问得哑了声。
姜桐瞥了瞥一边静默的封直,继续道:“郝壮士一口咬定此行是余县令暗中谋害于你,然众目可见之,便只有你等一群蛮浑放肆伤人,若非封使君及时相救,那夜我恐怕已遭之毒手。”
“不不不……”一听这伤人之事,郝成虎登时将头甩成了拨浪鼓。
“不是我,郝成虎绝不会做出此等侵害无辜之举,那夜出手欲伤姜娘子之人,必是受余化程关东望指使,还望姜娘子明鉴……”
急迫的大足欲越近解释,当进半步,便被封直一眼压了回去。
姜桐又道:“郝壮士道是一口咬死余县令,可你口说无凭怎的让人信服?这聚香楼遇险一事,乃是如今封使君心头要紧,决不是任由你等私怨撒泼之处!我看郝壮士也不似那般阴险之辈,难道说,那聚香楼内潜藏之私你并不知情?”
些许冰冷的话风吹透了秋伏最后一点热温。封直沉默静坐,那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让人心尖颤了又颤。
郝成虎簌簌地低下了脑袋,自逃离少阳县后便在外一直漂泊不定,他时时刻刻无不念着回到从前。可讽刺的是,当他真的昧着良心回去之时,故里早已没了立足之地,甚至连余化程也懒得再理他两眼。
陌生的何止他,沉定的隙日才是真正无情至极,一把抹去了所有痕迹。
大闹聚香楼,他不可能放弃这唯一的线索。姜娘子说得没错,他并不知聚香楼里有什么内情,因为不管那里面是何刀山火海,他都必须前去。
气氛僵滞了一会儿后,只见郝成虎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但话在张口之际,他脑海里又腾出了姜桐与封直对峙之言。
他们留下他便是为查清当夜聚香楼所遭之险,若这最紧要一点不能解,那还留他作甚?
豆大的汗珠滚滚流落,郝成虎顿时扬头誓道:“郝成虎以性命……以身家之名担保,姜娘子所遇之险背后凶手绝对是余化程所为!”
“郝成虎虽不知聚香楼之内情,但却深知余化程之为人,他之底细苟且。少阳县人群往来混杂,他便借此暗中谋财害命,可只要是在那城墙之内,那便是万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地方。聚香楼出现的毒手,除了余县令亲口支使之外,绝无异人敢生造次!”
“还请姜娘子封使君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定将其连根带底挖出来!”
隆冬一声响,郝成虎着急得双膝跪地,摆在面前的是位高显赫的姜家,他必得留下来!
“郝壮士此举真情,姜桐感之,但此事关乎封使君心中紧要,给不给你机会……还得由封使君定酌。”
话毕转头,姜桐镇定地拂了拂衣袖,心里有些忐忑。
姜桐原意只是提点一下郝成虎,并不想封直因此又改变了主意。毕竟她的苦口婆心与李家庄惨事都只能让其稍微动容一二,真正使他定下心思的,还得是此前的聚香楼之险,解清其中误会,似乎在封直心中占得格外之重……
汗珠啪嗒啪嗒,郝成虎双膝听话地移向了另一边,脖颈竖立,他却迟迟未敢看向封直。
上坐之青年,乍见之初通身瞧着一副冷情姿态,手起刀落,见血毫不手软。如今换了个身份静坐面前,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却有着迥别不同的上位之威。
像是两面无常,都是不好惹的东西,二者相一结合,那双重压迫便如同泰山之巅倾泻而来。不过这迎面的可不是什么馥郁的湖光山色,一眼抬头,那可全是能溺死人的漫漫铁腥。
郝成虎深嗅其里,危险临头他当然不敢动。
“少阳县事之复杂,你若敢隐瞒半分,后果自负。”封直淡淡地擦拭着襟前飞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话道如此冷冽又直白,傻子也听懂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多谢使君恩典。”郝成虎紧了紧牙巴,沉头一埋忙表衷心。
经此二人一番明里暗里的威吓,他哪敢再藏些弯弯心思,迫不得现在,郝成虎只愿一诉衷肠。
但封直可不会耐心地坐在原地听人一一道来。
只见他袖风一展,紧接着便让识秋将人带了下去。破堂斜门外,姜桐就看见一脸尚处呆板的郝成虎随着识秋消失在了巷弯尽头。
待她一回神,这堂下之人的腰板已经立身矗起,正对她道:
“此非常时刻,也请姜娘子多以配合,你要探查沣县之事我不会拦你,但你此身太过扎眼,行事出行亦需收敛几分。”封直撇了撇长眉,目光犀利。
“封公子之教言,阿桐谨记于心。”姜桐笑弯了眼,起身应道。
封直若能保持这般好态,她倒是不介意多多奉承几句。
想着如此,姜桐整了整凌乱袖襟便也作势低下了姿态,敬送封直离去。
只是这下却没能按照她之预料,这人前高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