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定会处理妥当。易三戈虽已自杀谢罪,但他与匪寇之勾结必然还有许多秘藏龌龊,下官必定将其一查到底,绝不再容姑息养奸!”
“可内子所犯之罪错,也是情有可原为人所迫,还望使君宽恕,冯石溪愿替内子代罚受过……”
要说易三戈是罪魁祸首,那纵容其之贪婪的冯夫人是也难辞其咎。
可是一个深闺妇人,一个爱子情深的母亲,她哪里有什么错?这都是他冯石溪的错,是他的失职失责,才导致了一切的发生……
自责自疚,想起此前信誓旦旦的话语,冯石溪便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
“天下之大,民生多艰,冯县令若要拘陷一井一地,朝廷养你们是要何用?匪盗恶人死不足惜,为之生民,才是冯县令如今要做的正道之事。”
实话实讲,封直可不愿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人才。就算不为大梁朝廷,他现今所处豫州刺史之位,也不愿豫州百姓失去这样一个难得清官。
“三年期满,冯县令也将离开沣县,到任梁南郡府,冯长史往后多得是赎罪的机会。”
说来可笑,在未牵出尾九郎整个事端之前,谁能预料到冯县令即将去任的梁南郡还藏有这么一茬!
造化弄人,天意如此,梁南郡是尾九郎心中的一根尖刺,恐怕今后也是膈应在冯石溪身上的一根尖刺喽!
听着不应该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语,封直甚感矫情,无人瞥见他的眉目恼羞,当下一刻,封直断然踏出门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县衙。
月下独影,只留冯石溪独自埋头立定,良久之后,才缓慢地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老脸。
“使君厚恩,下官深铭在心,冯石溪,定然不辜使君厚望……”
清风不等人,只是晃身一刹,这些细碎呢喃很快就消弭在了幽幽夜色之中。
街头几道人影行色匆匆,姜桐脚下生风,使出全身劲头追平了封直步伐。
“心患朝廷,情忧生民之艰难,倒是阿桐眼拙,封公子此心也不似我所想的那般冷血无情。尤其对冯县令的宽宏海量,铁血柔情……阿桐羡慕,若是能得封公子挪其一分,阿桐便也知足。”
眉色一展哀怨,姜桐佯笑般说道,她用余光轻轻打量着对方,无奈封直只回了她一眼冷漠。
双颊笑容依旧,姜桐丝毫不气馁。
“方才狱下所闻,封公子明知这里面另藏猫腻,还是要一意离开沣县撒手不管。如此作为,可堪使君一职?才道为之生民,封公子又怎可薄情置之脑后,那李家庄百余条生民之命,宋县丞之冤魂,封使君真当要一撇了之?”
姜桐一抬眉头,若封直真能狠心撇下,他又何必再进沣县县衙,或者是在尾九郎闹事之初便将其镇下,甩耳不闻,不知能省下多少麻烦。
可是这半宿的耽搁,显而易见,于公于私,封直都不能做到对沣县这一事上完全地弃而不理。
前话不假,姜桐的确对冯县令略有羡慕。假使封直能如对待冯县令一样宽她半分,她也不必如此伤费脑筋。
“易三戈已死,为祸匪徒也已就逮,剩下之琐事有沣县两位县令主持公道,我有何不能撇之?”
封直话说得不痛不痒,乍听之下似也没什么毛病。
姜桐一愣,回过神来立即问道:“野外山脚,封公子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前有静娘所遇所言,如今他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不用姜娘子在此操心。九泉之下,易三戈一定会痛彻心扉向宋县丞一家磕头赔罪。”回头瞥了人两眼,封直随口拣了两句避重就轻。
姜桐冷笑:“人死便能一笔勾销了么,那活下来的人又道如何?”
“往昔不可追忆,活下来的人那就该好好活着,惜命当如金!”封直沉吟道。
姜桐无语地撇了撇嘴,封直见此缓了下脚步,神情微微凝重。
“姜娘子聪慧过人,你该知道的,宋静娘是在说谎。”严肃之面带有几分压迫。
“封公子既然晓得,那也该知道,阿桐此言下之意是什么。”眉头一扬不带半分退缩。
强者对峙,烽烟弥漫于无形之间。
尽管姜桐气弱一头,但为了立之身后的氏族风骨依旧会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