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遇之良人,必成一番大器。可惜事有缺憾,他改不了出身,就连良人宋县丞也被他所害!
或许是忆及往昔终于让他产生了一丝疚意,那双青灰色的大眼慢慢地涌起了一层水雾。
易三戈耸了耸眼皮,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罢罢罢,看在往日情分,你们想要知道一切真相,我就给你们一个真相,反正世道这般,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念头了……”长叹一口气,易三戈张开了唠唠的嘴皮子。
封直压步走近了他的跟前,火风一阵袭来,吹得他全身情不禁地颤了起来。
“九郎啊……”易三戈眯眼寻起了角边滚落的阴影。
狱卒举火一亮,只见上一瞬还浑噩不明的尾九郎顿时翻爬了出来。
“三哥。”
虽然在连番刺激下的尾九郎有些神志不清,但这声三哥,任谁都能听出来有着不同寻常之静。
就像狂风过后的短暂平静,于此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凶猛之暴。
易三戈对此混然不在意,他抬头仰息在火光之下,酡红般双颊似染上了一分迷醉。
“梁南文庙,南墙竹边,灰衣士子,不堪一折啊……”听着他如呓语一样的喃喃,众人屏气凝神,生怕挤散了这点声音。
可在潮湿阴暗的狱牢,四面八角还有很多棍火燃烧的声音。有些粗糙的噼里啪啦,还有些许炙炙响声,那声音极其微小,听着姜桐耳内却又十分清楚。
她循着声音方向想听得更仔细些,此时身旁阴影一挪,不成想竟是褚行一飞快地溜了出去。
人影只是一个刹那,待姜桐眨眼一回神,近旁阴影早就消失不见,没留下任何声响。
只是在他驻足停留过的地方,隐隐留下了一片黏糊的痕迹。姜桐盯着那淤积的一块,就在身旁的耀火之下,让她两眼可瞧了个细致。
没有过多理会褚行一地离开,牢内一声惊起,又重新吸引了她的注目。
“梁南郡文庙……你还知道什么?” 尾九郎赤红着双眼。
他不承认自己“死”了的事实,所以他从不在人前提及梁南郡那段屈辱旧事!
可是为何易三戈能轻易道出文庙南墙,为何能知道旁人不明的细节,为何这话与他当时遭难情景那般相似!
这是为何!
头顶一片沉重,尾九郎在心底呐喊了上百遍。
可偏偏易三戈就漫不经意地瞟向他,吐道:“记不得喽!那林边风飕飕的荒凉一片,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个倒霉的灰衣士子,将他打晕后,我便绑着他快速回了谯川郡,怎料陈县一场慌乱,居然被他命大逃了出去!”
易三戈两手一并比划着,狱牢众人听他描述绘声绘色。
仿佛就倒映在他们眼前。易三戈先悄悄打探好行踪潜入文庙,随后躲在荒凉少人的南墙竹林里面,等待人一出现,他便上前一拳将人砸晕,绑着人然后连夜离开了梁南郡。
先回到谯川郡,又是陈县大乱……
哇!
如此一梳理,众人脑袋恍然一明,这倒霉被绑的灰衣士子怎与刚才尾九郎哭诉自己的那段经历那么地相似!
少顷之间,这番令人小小吃惊的事实让围在狱牢四面的眼珠子转了又转。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仔细到尾九郎逐渐阴恻恻的神色,可听易三戈这头又比划了起来。
“嘶,他逃便逃了,我也懒得出手再追一个已经‘死’了的废人。但老天偏偏眷顾我易三戈,竟是让人主动地送上门来,重新落回了我的手中。”
“哎!这傻不愣登的书癫子,根本不清楚自己掉进了怎样的食人窟,只道可怜嗫嗫地求我饶他一命,道是当牛做马,出生入死,甘愿为三哥我做任何事情!”
话说越来越激动,易三戈一张大嘴尽情地挥洒着唾沫星子,那言诉实是入木三分,相当的精彩!
当然,被他一直映在眼中的尾九郎满脸亦是“精彩”。
“易三戈空长如此年岁,养过许多稀奇玩意,可就是还没养过活生生的‘人’。当下有个主动上门的妙人,我若是不好好戏耍一番,那岂不是辜负了老天送来的这番美意?”
恬不知愧地顶起了下巴,易三戈抬手摸了摸嘴角,他眼看向尾九郎,平日那张威武正气的大脸盘上少有的出现了几许玩味笑容。
如此明显指示,就差指名道姓了!
众人明了,那灰衣士子妥妥的就是尾九郎!
这二人,关连之深,居然还有这么“深刻”的一段记忆,是当事者尾九郎都被蒙在鼓里的真相!
此真相倘真为真,那尾九郎待在沣县三年,岂不真被易三戈耍得团团转?
在场之人不在乎这两人之间纠缠有多可怜可恨。
可易三戈将话说得这般暗昧,再看尾九郎嫩生的脸蛋,明知这两人不可能发生什么,他们也总会忍不住地浮想联翩一番。
易三戈倒是不知羞耻的坦坦荡荡,但他这话对士人清高的尾九郎来说,简直是莫大侮辱!
两鼻子冒烟,气得尾九郎愣是半响没缓下来。
“你久待沣县,何去梁南郡绑他作甚?”冯县令忖量问道。
一个是混迹市井的卑俗之辈。
一个是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