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孙县丞当先按捺不下。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在背后作祟?你狼心狗肺你……谋害宋县丞,勾通匪人屠戮百姓,你还想对沣县做什么!”
暴躁地揪起人吼道,孙县丞鼓起的双眼写满了对易三戈之憎恶。
新仇加之旧怨,他恨不能穿行回过去一早了结这个孽根!
易三戈哧哧地咧开嘴,“三年不见孙县丞着急,事到临头了才敢叫唤两声,似乎有点晚了吧……你放心,要乱起来也杀不到你头上!”
费力抬起了高高的眼皮,从易三戈散漫的大瞳仁下可以看出他根本没将孙县丞放在眼里。
在此绝境之下还能闲得笑出来,这心性果真是非比常人一般的狠呐!
封直忽然觉得自己小看了这沣县里的各个人精。
但如今矢在弦上,罢免不了,就且观这些人能弄出什么花样!
“死不悔改你……本县今日非得抽出你这根犟筋不可!”
孙县丞气急败坏,三年碌碌不作为的悠哉闲日,他过得太舒服太心安理得,所以他最听不得旁人拿此事说他。
抢过狱卒手中的大铁鞭子,孙县丞恶狠狠地将它挥在了易三戈的背脊骨中。
“啪!”
那一瞬地皮开肉绽,快得都不给人眨眼的机会,翻涌的血色如墨汁一般浓郁,唰唰一下便糊满了一旁被撑开的眼仁。
尾九郎木然地眨了眨眼,恍惚看着四周,直至两眼噬尽了热血才猛地反应出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不,不可能……不会有假的,三年之重,我怎么可能看不清!我才不是什么牲畜,我是尾九郎,我是杜微!”
“三哥你说,冯石溪与你的暗下往来?他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又是如何逼迫你的?”三哥,你说啊!你到底拿九郎当什么!”
一遍遍地重复,一声声地质问,尾九郎跟发了疯般扑向易三戈。
手脚抓不到,他便死死地咬紧了那一手最粗壮的膀子,任由狱卒怎么狠打狠踹,那张血嘴就是不肯松开半分。
活脱脱的,那模样,竟真如一个野蛮牲畜般,神色□□之凶,深深地刻进了在场每一双的眼睛中。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可恶!刚才差点就被他骗了……”一个狱卒暗暗叫骂道。
“亏得我还掉了两滴热泪,这狗屁学子倒是个惯会做戏的主儿!”后面小役不甘啐道。
“冯县令说得果然没错,牲畜就是牲畜,幸好没叫他得逞!”孙县丞惊得也窃窃厌道。
牢里牢外,唾声瞬时一道接着一道,往昔那个优雅自负的学子消失不见,尾九郎这下彻彻底底成了众人眼底名副其实的“牲畜”。
听着纷纷涌向自己的尖刻话语,尾九郎痛不能抑己,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个自负清高,将名声看得比命都还重要的,这些话里绵针所造成的伤害可是比真刀实剑比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唔……”
感觉到咬在臂肉上的口齿有些许松动,易三戈用尽余力抽开了胳膊,大掌一拢更是毫不手软地拍向了尾九郎的脑袋,嗡嗡直接将人扇出三尺外。
孙县丞见状还想挥动手中大鞭,封直抬眉一睨,不怒而威的气场叫他只得悻悻收手。
再看耗尽余力的易三戈,蜷伏卧地,其实跟半死也没两样。
狱卒将他拽起,然而这个庞然大物立正不足两息便又轰然倒了下,若非见他嘴下还在拼死挣扎,只怕谁都以为他已经一命呜呼了。
“咳咳……”孙县丞脸颊一阵青白,非常迅速地撇掉了那烫手的铁鞭。
围在易三戈身边的狱卒顿时都后退了一步。识秋这时上前,指捏从怀里掏出的不知名的褐色小丸,一二连三全部塞进了他的口中。
心口一松,易三戈如释重负缓了一口气。他挺过了身躯所遭的狰狞血伤,却没想到无形之中激发了先前被迫服下的那一堆乱七八糟。
毒素乱窜,小命差点死在这憋屈之下!
“不能死,哈哈哈,我还不能死呢……你们都还等着要一个真相呢!”
擦掉眼前迷离,易三戈仰起头哈哈地自嘲自讽了起来。
他身后的炙火是那般的耀眼,照得他一张脸廓是那么地清楚,尤其那双大的吓人的眼仁,像是放大了数倍,一览无遗,就连远暗不明的姜桐亦都瞧得黑白分明。
但是那双黑白的黑白却并不纯粹,还有火焰的红和眼底的青,那火红仿佛每燃一尺,这眼青似乎就更高一丈,你追我赶着,最后就只剩青灰一片。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杂皮三抱了必死之心,根本无畏之啊!
他拼死挣扎着起身,那放荡不羁的身态,那斜嘴三分的自信,明明白白地是在宣告他们,他易三戈的命,在他自己手中!
生时不由他,那他就抓紧这条小命,何时都能死得一干二净!
无怪他们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光易三戈身上一份果敢之力便是他们一生难求之有。
狱牢一时沉默,封直也抿唇不言,这份看似无动于衷的冷漠之下,似乎都格外赏识这身气骨。
不得不说,这样的易三戈的确有着令人狂热地吸引力。
倘使给他换个出身,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