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六十章
她告诉他,阿潮不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就是专程远赴雪州,替他娘亲爹爹收尸的。
崔锦程说,这是他最后一次相信段乞宁。
段乞宁一笑,安排下人进来,给崔锦程梳洗打扮。家厮们用草蛇灰线替少年挽面,剃下少年的胡渣。段乞宁透过铜镜与他对视,在他束好发束后亲自为他戴上玉冠。女人从身后将他的手腕擒住,语重心长地道:“好不容易养好的,不准再弄伤自己了。”
崔锦程只当她一门心思要光鲜将他送出,闷闷地应着:“嗯,知道了。只要你将我母父的尸首安然带回。”
顿了顿,他望着镜中段乞宁的朦胧轮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眼道:……有劳阿潮哥哥了。”
“谢他,不谢我?"段乞宁用手掌拖住他的下巴,,捏捏他恢复容光的面颊,反手掰扯了下他的双颊,“改口,谢′妻主。”崔锦程闪躲视线,像是真心动容的:“谢谢宁姐.…”段乞宁道:“这还差不多。此去京郊顺便散散心也好,你去过没?”崔锦程摇头,阴沉很久的眼瞳终于生出几分活络光彩。“想你也是。”
段乞宁抄起他的一缕发把玩,人在出神,心思飞到系统面板上。最近这段时日,她确实打开面板频繁。段乞宁有意识到自己被数据裹挟了。还行,涨了一点点,多少令她内心咯噔一下。与其说系统傻缺,不如说是这小子的心思,该涨的时候不涨,稀奇古怪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涨。
她原本不指望走“夙愿得偿”这条线,系统数据本来也是可以不用在意的,哎呦,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给她来了点苗头,好似有希望、很轻松!人就是被这样钓上钩的。
段乞宁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关闭系统,强制抵消数据焦虑,顺带吐槽了一句:“男人心海底针。”
崔锦程没听清,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夸你的。"她淡淡道。
下人们依次退下,屋内陷入安静。
段乞宁托于他下颌处的手指往上,撬开少年的牙关。崔锦程骤然绷紧神弦,似是拒绝,又逢迎得很微妙,铜镜中的他张唇喘息,湿红舌尖在与亮丽指甲纠缠。
段乞宁拨弄得很刻意,掰扯他的牙口,无法闭合的唇边溢出玉露。若非她有系统,那天崔锦程说要杀了她、不喜欢她什么的,段乞宁差点就信了。
系统对感情作出的数据量化,让她对他的掌控更加敏锐。撂狠话谁都会,谅他也办不到。既然他喜欢口是心非,段乞宁倒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女人弯唇一笑,另一只手掌穿进他的发丛,捧着他的脑袋,让他眼睁睁看着铜镜中失衡的自己。
宫中车马前来接她的前夜,尚佳和那边行动了。一行人身着夜行衣,举着火把围了崔家。四周街道的百姓皆已肃清,尚知州等人环顾一番,扬手撕掉高门大院外的封条。火光鱼贯而入,所过之处,荡起灰尘,掀下蛛网,一通翻箱倒柜,还真被她们给寻到一间密室。
只是那密室蹊跷,是间地牢,手下良久未寻到出口,本欲从入口出去,奈何这是个单向机关,只进不出,手下在里头歇斯底里拍打。一只脚刚准备踏进去的尚佳和撤回腿,汗毛耸立。“晦气。"尚知州心心道这崔家也忒邪门了,令手下们今夜先撤,岂料崔家屋檐阁楼传来轻功飞掠的急促步履声。
十余个黑衣蒙面人踏月而来,均手持短刃,急驰掠下。尚知州等人瞳眸紧缩,提剑格挡。
月黑风高夜,兵器交替作响,银光凌冽声融入树影婆娑,浙淅沥沥不绝于耳。
不过须臾,尚知州的手下倒下大半,其中一个蒙面人的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砍向尚佳和的颈脖。
尚佳和侧身闪避,刀刃直扎她的左肩颈,鲜血飙溅。“他爹的!"她怒骂一句,心下已对来者有初步估量。“和儿!"尚知州赶忙持剑赶来杀敌。
这些人故意用短刃隐藏,可是日复一日的练功方式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尚佳和立马能辨认出这帮人从前是用长刀的。这种劈砍和顿直的节奏,她抑是熟悉,分明是大莽的刀法!晾州城怎会有能差遣大莽杀手的人?
尚佳和脑海中闪过的是驿站屏风后那个男人的身影。“娘!是他!他想杀我们灭囗!”
尚知州的眼眸中闪过狠毒,她将幺女护在身后,高喊道:“撤!快撤!”翌日段乞宁收到消息,已在随圣驾去往京州郊外的路上。京州郊外行宫离晾州并不是特别远,两天便能抵达。此次京郊祭祀,圣驾由顺国将军邵冬夏带路。邵冬夏大将军便是此前在春分时节平定边关异动的大功臣。邵家随先凰开疆拓土,是开国元勋,邵家军更是大延王朝的定海神针。听闻邵家前任家主顺国公有两女,皆是人中豪杰。其中,大延邵家剑法集大成者、邵冬夏的胞姐邵春秋幼时就与赫连玟昭交好,是拜把子的异姓姐妹。一个负责治国安邦,一个负责征战天下,本是一段坊间不可多得的山河壮丽佳话。可谁知后来邵春秋战死沙场,英年早逝。凰帝悲痛欲绝,举国同哀。原身“段乞宁"那时不过才及笄,也为邵春秋大将军披麻戴孝三日。
邵春秋为国捐躯,顺国公次女邵冬夏接替重任,穿上将军盔甲,传承邵家精忠